破旧不堪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芸香站立着,斜着眼睛,目中无人。尖细的声音刺破苍穹。“来人,给我押到院中去!”
两个壮实的小厮凶神恶煞地走过来,架起二人,便往庭院拖去。推搡间,秦钰婉脚上的绣花鞋掉落,一只鞋面沾上灰尘,一只翻了个。他们不管不顾,就这么拎着她的胳膊,犹如拖拽一个麻袋子。稚嫩的双脚,搁在尖利的石头上,划破了,鲜血浸湿白色的褥袜。
春日的庭院,杏花纷落。朵朵雪白色的花瓣,零落成泥碾作尘。微风吹拂,花落成雨。一棵高耸的杏花树,硕大的树冠,遮盖住烈日,斑驳的花影倒映在地面上。秦钰婉和紫莲被捆绑在杏花树下。温软的杏花花瓣落了一身,沾染了醉人花香。
刘妈妈一身藕粉色裙衫,伫立在侧,用鄙夷的目光扫视着二人。一个壮硕的小厮,手里拿着赤红鞭。挽起袖子,露出如藕节一般的手臂。刘妈妈一声令下,“两个贱丫头,挡我财路。快!赤红鞭伺候!”
秦钰婉星眸微缩,露出一丝怯意。她虽是官家小姐,对赤红鞭也有所耳闻。据说受刑之人伤及内脏,威力不容小觑。
“慢着!要打就打我,跟紫莲无关!”她大声嚷道。紧要关头,只能先保住紫莲。江湖性情中人,两肋插刀。
“好一个秦姑娘,果然够豪气。那我就允了你!”刘妈妈怒目圆睁,狮子怒吼,“来人,给我使劲打!”
紫莲惊恐,拒绝道:“别打秦姑娘,打我!”
话音刚落,一根鞭子,抽打在秦钰婉脚边,地上现出一处明显的粉尘痕迹。她蛾眉间的汗水渗透出来,滴落在粉尘里,凹出一个圆形的湿润的坑。
接着,如雨点砸落般的鞭子,密集地抽打在她的身上。鞭子在空中飞舞,扬起一抹灰尘。抽打在她身上,却没有看出一丝痕迹。鞭子的劲头却深入五脏六腑,伤害她的内里。她千金玉骨,哪里受得住鞭刑。她痛苦地呻吟着,叫唤着,犹如一只可怜的小猫咪。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宸王俊朗的脸庞。汗涔涔的脸蛋上,胭脂和汗水混杂在一块。
晕厥之际,呼喊道:“宸王,宸王。”脑袋低垂,昏死过去。
刘妈妈耳聪目明,阻止道:“慢着!这秦姑娘是宸王的人?”
紫莲啐了一口,怒骂道:“老匹夫!秦姑娘可是宸王的心上人!”
刘妈妈吓出一身冷汗,趔趄一步,站不稳。扶着一边的芸香,张大嘴巴,问:“芸香,你可从来没说,真是被你害死了!”
芸香已经达到惩治秦钰婉的目的,满足了她如虫蚁吞噬般的嫉妒心。她冷笑几声,奸诈地说:“刘妈妈,你不说,我不说。宸王不会知道。”
刘妈妈定了定神,命小厮退下。
暖阁,幽幽红纱帐,一缕檀香,淡淡烟染开。
秦钰婉脸色苍白,躺在病榻上。额头上遍布细密的汗珠,嘴唇惨白一片。呢喃细语,“紫莲,你在哪儿?”
紫莲迈进门槛,匆匆赶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盆热水,拧干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身体。雪白的肉皮上并无伤痕,触碰之下却是异常疼痛。
“啊,啊。”她忍不住喊叫道,“这样可不行,你快去找薛己,他有办法。”紫莲慌了神,去找刘妈妈。
昏暗的房间内,刘妈妈唉声叹气,后悔不已。紫莲莲步轻挪,小声嘟囔,“刘妈妈,我想去找个大夫给秦姑娘看看?宸王疼惜秦姑娘,要是被他知道,你虐待她,恐小命不保。”说到小命,她不由得捂住嘴巴。
刘妈妈六神无主。紧张,恐惧,不安,占据了她的心灵。
紫莲继续说,“如今只能补救,我这就去找大夫。”
刘妈妈发怒,一拍木桌。震慑她的灵魂,她的身子抖动着。
刘妈妈无声叹息,扶着额头,扇了扇手,说:“去吧去吧。”屋内只留下她沉重的叹息声。
荒芜的山林,天色昏暗。乌漆色的枝丫一丛丛,一簇簇。光秃秃的山头,寸草不生。只有几根干燥坚硬的枯树枝分叉出来。偶有几只鸟雀飞过,在空荡荡的天空中掠过,发出啾啾的声响。
紫莲飞窜在干燥微微突出的小山包之间,行动迅速。天色渐渐黑了,夜幕降临。鸟雀安静了许多。窝在窝里,露出攒动的脑袋,注视着外面的变化。
紫莲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弯下腰身,扶着腰,叹息着。汗水浸湿她的衣衫,她觉得燥热无比。
正当此时,一个黑色的人影,蹿过来,是个穿着蓝色衣衫的男子。他跑得飞快,穿越过崇山峻岭。紫莲躲在一个茅草堆旁偷看,头探出去,双手抓着稻草。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衣人手执利刃,快速跑到他身边。握着尖利的刀剑,用力朝他的心房刺下去。男子一命呜呼。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犹如一朵罂粟花,盛开在胸膛上。
紫莲吓了一大跳,忙捂住口鼻。身子贴在稻草垛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她生怕自己被发现,不敢发出声音,更不敢喘气,憋着气,宛如在水中央。黑衣人擦拭一下刀刃上的鲜血,匆匆离开了。
待黑衣人走后,她这才敢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男子,男子的口中不断地吐出鲜血,见她靠近,想要说些什么。她贴近他的嘴边,听不清楚他说什么。她纳闷,想要重新询问。男子的脸侧过去,没有了反应。男子的眼睛瞪得很大,很圆,宛如铜铃一般,死不瞑目。双臂垂落,左手手掌心一颗孔明锁滚落。
紫莲捡起地上的孔明锁藏入怀中,暗自思忖,先去找薛己,找他来看看。思索完,她匆忙往山野边跑去。她不断地奔跑,跑了一个山头接着一个山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到了薛府。
四周一片静寂,荒凉,没有人烟。阴冷的寒风吹拂过她的胸膛,她感觉冷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战,浑身哆嗦,可怜兮兮。鼻子里面还淌出冰冷的水,显然是感染了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