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欲望终作狂,只为琼花香
女人几乎全裸,只有几缕白色薄纱盖着身子。后背朝上,几条鞭痕清晰可见,虽然不是皮开肉绽,但却让我不禁心里一阵揪紧,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散乱的头发很长,与向后伸展的两条手臂几乎平齐。手臂很白,但几条红色的勒痕却破坏了那种纯净,而双手上的镣铐更是显得很是沉重,远不是那种纤纤玉手该承受的。
女人趴在地上,我无法看到她的脸,但这些漏出的春 光却已经让我不禁咽了口唾沫,有种难明的冲动在隐隐翻涌。我回过头去,不再看她,但是鼻间却传来一阵清香,足以让人迷醉的清香。
“这就是女人的味道吗?”如果身边没有外人我此刻恐怕会忍不住口鼻大开,贪婪地吸收那种味道吧。不是花朵的味道,更不是寒铁鲜血之味能够比拟的!对我来说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享受与满足!
我的脚步不听使唤地立住了,似乎是那种享受让他迷失了自我,从而不再服从于思想的指挥。
这时,铁链拖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或许是离得近吧,我还听到了一种前所未闻的呻 吟声,微弱,轻婉,凄凉……
要是以前听到呻 吟之音,我会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刀,那是我对他们的仁慈,让他们得以解脱。可是此时这样的呻 吟声却让我无所适从,甚至有一种莫名的冲动,并不是杀人的冲动。
铁链继续向前拖动,萦绕在鼻间的香气消失了,回荡于双耳的呻 吟声也不见了,只有阴森的铁链声在回荡着。然而我脑海里的那种香气与呻 吟却如美梦交织一般让我久久难以忘怀,也让我有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可是突兀出现的铁链声却打破了那种甜蜜,它让我有种莫名的愤怒与癫狂,想要将它撕裂的冲动越来越旺,越来越旺……
“等等!”终于,在那声音即将消失于甬道的尽头时我喊出了这两个字。欲 望命令我一定要将那该死的铁链扯断,那是我在战场上才会有的杀戮的欲 望!
铁链声消失了,我回过头,身旁的五哥在看着我,甬道尽头的老二似乎也在看着我。光线幽暗,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此时对我有一种嘲讽,因为我听到了他那种夹杂着几分不屑的话音:“哦?改主意了,我就说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好意的,或者说你不应该压抑自己内心的欲 望!”
看着模糊的老二,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这样的嘲讽,或许是我多心了吧,毕竟他说的也算是实话,那的确是我心底的一种欲 望。只不过,是不是那种欲 望唆使我如此行事的,我就不敢确定了。
“接着!”
闻言,昏暗的甬道里飞来一个东西,我顺手抓住,原来是打开镣铐的钥匙。
耳边又传来老二那阴仄仄的声音:“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不能让她走出坟冢,除非弄死她。否则,她得死,你也得死,我们都得死!”
与其说老二的话是忠告,还不如说是一种威胁,但这威胁并不是来自老二,而是来自于一种无形的压力,正是这种压力让我们成了“厉鬼”,成了“夜刑”。所以老二说的是事实,尽管我对此还没有切身体会,但冥冥中,我感觉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我没有想太多那些玄乎事儿,其实对我们来说死不死的还重要吗?虽然不知道他们对此怎么看,但我并不在乎,否则岂不是对不起那张敲着大印的讣告了?
接过钥匙,我看了看五哥,五哥也看着我,我们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我又看向甬道的尽头,老二的身影已经不可见,只有一个被几缕薄纱遮盖的玉体趴在那冰凉的石板上。
我走了过去,很慢,感觉步伐有些沉重,心头似乎有一种难以明说的压抑。
我又闻到了那种不同以往的清香,和那种前所未闻的呻 吟,那美梦似乎又回来了……
弯下腰,我试着将那女人抱起来,但那刚入手的柔软与滑腻的触感却让我异常紧张,我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种感觉只有第一次上战场时才有过,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
“散了眸光,乱了心房。”此时我想起曾经听过的句子,似乎这就是我现在心中的模样。不再去想,只享受那幽香与温柔在心中流淌……
终于,我抱起了那个女人,在紧张中我这一次没有杀人,而是在救一个人,救一个女人!
秀发和那手臂垂落着,我看到女人彩霞般的容颜,原来女人是这般漂亮。以前总是听说女人像花一样美丽,现在看来他们的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
我不太会形容人的样貌,但这个女人却让我想起了一种小时候才见过的花朵——白玉兰。
我曾经听过一首描写白玉兰的诗:
幽静浅林深处,
清凉早春迟暮。
鲜见翠意几缕,
惊艳白花一树。
是的,她让我觉得很惊艳,夜的黑衬托着她的白,黑的单调衬托着白的明艳。哪怕那脸颊上的划痕依旧掩盖不住那几欲喷薄而出的容光。我很庆幸,在这幽深清凉的坟冢甬道,捡到了一朵惊艳的白玉兰,尽管她已快凋零,但幸运的是还有拯救的希望。因为五哥跟我说了:“她还有的救!”
“没什么大问题,一会儿我送点药给你。你先把她带到那边的温泉洗一下吧!”
听了五哥的吩咐我抱着女人回头,走向了另一条甬道。之所以让我觉得这里是座宫殿而不是陵寝的原因并不是单纯地规模庞大,布局精巧,更是因为这里有着完善的设施,更像是为了活人的供养,而不是作为死人的陪葬。
这里有一条暗河,河边还有一个天然的温泉。如果不是见不了日色月光,那么这里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优越的地方,甚至我都有点意兴徜徉,只是有些东西让我心里膈应得慌。
女人的幽香与呻 吟伴随了我一路,我的脚步变得轻快,飘逸。当温暖的泉水划过那柔软的胴 体时,脱去尘埃的皮肤更加光滑明亮。
女人睁开了眼眸,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仿佛是在幽深的夜空里看到了纯净的月光。纵然并不刺眼,但我依旧不敢亵 渎那种明亮。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虚弱的身体终究还是无法支撑她开口,甚至只能躺在那里无法动弹,唯一能做的只有流转明澈的眸光,伴随着动人的呻 吟声响。
我杵了一会儿,好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又走上前去,抓着那残破的白莎为她清洗身上的尘埃,抚慰那些鞭痕与创伤。这一刻我恐怕永远也无法相忘,因为这时我心中的紧张远胜第一次面对血腥厮杀的战场!
我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给她披上,只是外套太大,而且材料坚硬并不舒服,所以我连衬衣也一并脱了去。当我全部脱下后,忽然瞥见她那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与不忍。
当然,我明白她并不是惊讶于我身体的健硕与强壮,而是揪心于那几乎密布在每一寸皮肤上的创伤。就连五哥也问过我为何会搞成这样。
那个时候我并没说什么,只是表示经历过那么多厮杀的战场能活下来已是谢天谢地,又岂能嗔怪于让自己负伤的上苍?
“伤痛是军人的荣耀!”
当时五哥是这么回答的,更应该算是一种肯定吧。我当时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我心里对这样的说法颇为鄙夷与不屑。我想没一个正常人是期望自己受伤的,以换来那种荣耀。甚至在我看来,那所谓的荣耀不过是对那种痛苦的遮盖与掩藏。只是再耀眼的光环也无法弥补肉体与精神上的创伤。
一直以来我对那种强加来的所谓的荣耀都嗤之以鼻,宁愿用厚重的盔甲包裹起来,不想接受旁人那种审视的目光。只是,这一次我发现或许是自己偏激了,可能那真的是一种荣耀,一种足以让月光闪动微波的荣耀。
我没敢看她,只是将她轻轻地包裹好。当再一次抱起她的时候我发现她洁净的臂膀在向上努力地伸展,似乎是想扯下我的面罩,我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下脖子,最后她的玉臂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而手指轻轻地抚慰着后背一条凸起的疤痕……
回到房间时我碰到了五哥,他正欲出来。我向里面望了望,石桌上放着一些药罐,还有一张字条,应该是药的使用方法,他以前也这么做过。
“多谢!”我向五哥点了点头。
五哥没有回答,而是抓着女人的一只手臂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老二说的话是真的!”
或许这算是五哥对我的忠告吧,我自然是明白的,在叫住他的时候我应该就已经明白的。
“如果当时任由老二去,她会怎么样?会死吗?”其实我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多余了,只是可能我心里还有一点幻想吧,幻想哪怕自己克服了心里的欲 望依旧能感受到月光吧。
“老二没杀过人。”五哥的话让我简直难以置信,正欲开口之时五哥却又说道:“她会被活埋!”
“活埋?”这种杀人的方法我一点都不陌生,曾经我就见证过万人坑的诞生。
“用他的话说应该叫祭奠,以示对这座未曾启用的墓葬的感谢!”
“祭奠墓葬?”果然是个奇怪的讲究,或许我应该庆祝一下的……
五哥走后,我照着字条上的内容把药给那女人服下了,也有一些是外用的,我再次贪恋了那一份柔软。只是我下手很轻,就像她刚才抚慰我后背的伤疤一样,很轻,很轻。
当一切都做完后,我又把她包裹起来,而自己也穿回了我早已穿习惯了的衣服,或者说装备更合适。身披玄黑皮甲,背负四尺横刀,腰挂三尺青锋剑,腿别两把短匕首,这些算是军队里高规格的装备了。就是头盔面具被面罩取代了,不过面罩更舒服,头盔什么的现在也用不着了。我离开之前老大就说会为我重新准备一些东西,想来这也算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吧,当然,我很喜欢!
其实我并不十分擅长舞刀弄剑,倒是觉得长矛战戟颇为趁手。只是那些兵器更加适合在战场上大开大合地杀戮,在江湖的打斗中还是没有太大的发挥余地的。所以对于老大给我做的这些安排我还是能理解和接受的。
我将背在身后的长刀摘下,抱在怀里,随后就靠在一个通风口处歇下了。这是我早就养成的习惯,只有手里握着锋锐的兵器才有安全感,只有靠在窗户边才能随时感受到外界的动静。
“那里不冷吗?”
轻柔的声音让我不禁回过头,原来女人的声音这么好听,起码是我这么久以来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了。
在这样优美的声音下我居然不知不觉地说了句实话:“冷,但是我把这个当成了窗,窗外有明亮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