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缕曙光照射进来。薄透的纱窗,犹如一个筛子一般。光线穿透进来,投射在平滑的地面上。一张木桌子边,云锦织就的芙蓉丝绸桌布,平摊在桌面上,边缘是一圈的红色穗子,长长地垂挂下来。
秦钰婉精神好多了,唇色恢复了红润。她一早印了唇纸。唇色鲜嫩,宛如新鲜的玫瑰花朵。她兀自坐在木桌旁,拎起一把碧瓷茶壶,往碧瓷杯中注入茶水。淡黄色的茶水,清澈透亮。茶杯底部有些许细碎的残渣。一片茶叶漂浮,犹如一叶轻舟,打着水漂儿。
她喝了一口,杯口印了一圈淡淡的红色唇印,多了一丝妩媚和妖娆。
芸香依旧卧躺在床榻上,眼睛紧闭,似乎还没睡醒。身子微微抖动,抽搐,昨夜受惊的心还是没有平复。
“秦姑娘,芸香姑娘,我给你们买了好吃的,快起来趁热吃。”紫莲犹如一只枝头的小喜鹊,叽叽喳喳地跑跳进来,手里拎着用牛皮纸包裹的面食。
她走到桌边,将牛皮纸包放置在秦钰婉面前。
秦钰婉喝了一口茶水,缓缓将茶杯放下,颇感兴趣地问:“紫莲,你这买的是什么?”
紫莲微微一笑,说:“我看到外面有卖灌汤小笼包,我特地买来给你们尝尝鲜。”
灌汤小笼包,产地开封,是一种有名的小吃。制作原料主要有面粉、温水、猪五花肉等。汤包面皮轻薄包裹,汤汁浓厚醇香,入口一股浓香。
秦钰婉甚是好奇,用竹制的筷子夹了一个,放入口中。随着面皮的破裂,汤汁渗透出来,果真是鲜美多汁。
她瞪圆眼睛,惊讶地夸赞道:“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紫莲很是得意,双手环抱,拍打着胳膊,说:“我没骗你吧。”
“芸香,快点来吃灌汤小笼包,可好吃呢。”她化身一个十足的吃货,呼嚷道。
床榻边一阵响动,芸香缓缓起身。因为头晕,站都站不稳。
她放下筷子,走到床边,搀扶着芸香,一步一挪。到了桌边,稳稳落座。只见芸香的脸色依旧是白纸一张,苍白如水。残留的胭脂糊在脸面上,留了红,变了色,显得有些脏污。她缓缓走到水盆架子边,拿着毛巾,浸没在清水里。再轻轻撩起,拧干。拿着毛巾给她擦拭脸上的胭脂,瞬间毛巾上染了脏污的颜色。芸香的脸清白了,宛如出水的芙蓉,多了一丝清纯之色。
没了胭脂的芸香,脸颊上有着微微的细小的麻子,看着是个十一岁的女孩子。是呀,她还是个孩子。年轻,充满活力。却被浓重的妆容掩盖了原先的纯真,真是可悲可叹。
她捏起一个灌汤小笼包,塞入口中。她缓缓咀嚼,瞪圆眼睛,说:“姐姐,果然是好吃,真是香。”
“好吃就多吃几个。”她惊喜地说,显然很是满意。
芸香大口吃着,因为吃得急切,差点噎住了。
秦钰婉伸出手,轻抚她的胸脯,劝说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她呵呵笑着。她望着她纯真无比的脸庞,感叹岁月静好。
芸香吃了好几个,拍了拍肚子说:“我吃饱了。哦,对了。秦姑娘,过几日便是簪花大会,你有没有打算?”
“簪花大会?”她诧异地问。
芸香扑哧一笑,说:“你们不懂了吧。教坊司每年有一次簪花大会,到时候王公贵族都会到场。我们是舞姬,要表演舞蹈呢。姐姐,你不会跳舞吧?”
她微微一笑,摆摆手,俏皮地摇晃着脑袋,说:“你怎么知道?那可怎么办?”
芸香急了眼,捉住她的手,说:“这下完了,要受罚呢。”
看着芸香局促,担心,不安的样子,她发自内心地笑了。
“姐姐,你笑什么?”芸香不解地问。
她笑着说:“我父亲早年请过舞姬,专门教过我舞蹈。你放心,不会出丑的。”
“哎呀,真是吓死我了呢。”芸香伸出手掌,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脯,松了一口气。
“那你打算表演什么?”芸香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问。
“不告诉你呢。”她故作神秘,拍了拍她的手背,“快吃,不吃要凉了。”
刘妈妈到处找不到芸香的身影,急得跺脚。
她扇了扇手帕,眉头紧锁,急切地嚷道:“哎呀,芸香这个臭丫头,一夜未归。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正说着,紫莲碾着小碎步走过来,莲步轻挪。“刘妈妈,芸香姑娘在暖阁。”刘妈妈一听,连忙随着她一同去了暖阁。
刘妈妈捏着一方绣有紫藤的丝帕,扭动着丰腴的腰肢,走过来,轻拍她的肩头,故作关心地问:“芸香,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苍白。”
她眼神里透出一股做作的心疼模样,心里却是不停咒骂。弄坏我的摇钱树,我可是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狠辣,落到她的身上,眼中之时,又陡然骤变,变得温和许多。
“刘妈妈,我昨儿个跟秦姑娘秉烛夜谈,没有睡好,所以脸色难看,不打紧的。”芸香撒谎道,眼神躲闪。
幸亏刘妈妈是个直性子,根本无暇顾及太多细节,便不再追究。
她心里打着鼓儿,平日里芸香可是与秦姑娘水火不容情,怎么才一天就如此亲密,真是不可思议。她想了许久,一拍胖硕的手背,说:“哦,对了。过几天簪花大会,你快些将舞姬的曲目送到王公贵族的手里。”
芸香点了点头,“是,刘妈妈,我这就去筹备。”
待刘妈妈走后,芸香便拿了笔墨纸砚,坐在暖阁的木桌旁,开始拟定曲目。因为芸香的手腕受伤,还不能写字,只能由秦钰婉代劳。
一方织锦丝绸桌布,一张红色的请柬,上面点缀着金色的金箔,闪耀着华贵的光芒,看着贵气。秦钰婉手执狼毫,饱蘸一方徽墨,在请柬上龙飞凤舞。紫莲站立在一侧,手拿墨块,小心地仔细地碾磨。墨汁悄悄生成,宛如一个水涡,慢慢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