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一行行,犹如刀剑雕琢一般,精美细致。她认真地写字,手扶着厚实的纸柬,眼睛闪烁着灵秀的光辉。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钟灵毓秀,如珍珠般熠熠生辉。
芸香惊喜地说:“姐姐,你的字写得这么好,什么时候有空教教我呢?”
她笑着将毛笔搭在玉石笔架上,抬起眼眸,说:“好啊,我的字也就那样。妹妹谬赞。”芸香见她如此谦虚,对她的印象更是好了。
芸香拿起一支毛笔,蘸了蘸墨水,便要往她的脸上画去。她伸出手阻挡,差点笑岔了气。芸香甚是调皮,宛如一个不懂事的孩童,还要跟她玩一些小孩子的把戏。二人嬉闹着,逗趣着,屋子内一阵阵欢声笑语传了出来。芸香的手掌和秦钰婉的手掌交叉在一起。她坐在凳子上,处于低处。芸香的手压着她的手,她的手臂蜷缩着,嘻嘻地欢笑着。
她放下手掌,拍打一下青蓝色衣衫,捏着一方绣芙蓉的丝帕轻擦脸颊,说:“好了,好了,不跟你玩了。我帮你把这请柬写好了,你找个时间将请柬送到王公贵族府上去。送晚了,小心刘妈妈责罚呢。”说完捂着嘴笑个不停。
嬉闹间不小心触碰到她受伤的手腕,她惊得满头大汗。瞬间扶着木桌边缘,揪住织锦桌布,跌坐在地上。桌布一掉,红色的请柬撒了一地。
秦钰婉慌忙将她扶起,关切地问:“芸香,你怎么样?”
芸香摇了摇头,浑身没了气力。
“看来是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她颇为担心地说,“紫莲,不如你替芸香去送请柬。”
紫莲点了点头,说:“好的,芸香,你好好休息。送请柬的活我来做。”
紫莲将请柬堆叠起来,理好顺序,离开了暖阁。走之前回头望了她一眼,笑得灿烂。
紫莲带着一堆的请柬,匆匆离开珠翠楼。她穿过一条繁荣的街道,绕过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走过一座石雕牌坊,到了宸王府门前。
她怔怔地站立在府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匾额。深褐色的方正的匾额,淡淡的木纹清晰可见。上面写着宸王府这三个字,浑厚有力,富有气派。
两扇朱漆大门紧紧关闭,圆形的金色的铆钉覆盖在木门上。远远望去,华贵大气。一股威严之气弥漫,让人肃然起敬。她镇定几秒,缓缓拾级而上。走到大门面前,犹豫地伸出手,轻轻叩动铜锁环。才没几下,门扇打开,鸳鸯走了出来。
她依旧是一身俗气的打扮。捏着一方粉色手帕,右手扶着朱红色门框,厉声呵斥,“紫莲,你一个教坊司的低贱丫鬟,到宸王府来干嘛?”说完笑得花枝乱颤,用不屑的眼神瞥了紫莲一眼。眼睛朝上,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紫莲支支吾吾,怯怯地说:“鸳鸯,我是给王爷送簪花大会的请柬。”
鸳鸯白了他一眼,说:“我们王爷有了钱氏,不需要去簪花大会,不屑与娼妓为伍!”
“你?!你还讲不讲理了!”紫莲急得结巴,连连后退,指责道,“你真是不可理喻。”说完便想扭头离开。可是一想到刘妈妈的雷霆手段,又憋着气,转身,将请柬丢到她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鸳鸯不屑地看了手中的请柬一眼,将门扇重重地关上了。
庭院中,大槐树的树冠,宽大茂盛。枝丫支撑着,野蛮地生长着,仿佛要撑住这漫天的屋舍。砖石地面齐整方正,两排红花绿叶的盆栽,稳稳地排列着,结满红色的黄色的野果子,望着葱葱茏茏。
屋檐的瓦当一块块整齐地码放,上面是浮绘图案,卷花草叶。一根根红色的柱子伫立着,柱身上描绘着金色的凤凰图案,缠绕着柱子,栩栩如生,宛如腾空而起的玉凤。风一吹,便要幻化成真的,飞入云霄。屋舍的菱形雕花木格子门扇,古朴典雅,深深藏在屋檐底下,增添了屋舍的精致感和古典感。
钱文珠着一身藕粉色的裙衫,脖子颈部的珍珠玉扣子,整齐地码着,看着倒是大方得体。梳着圆形的发髻,额前的一圈卷曲的发辫子,微微卷动,弱化了她本身的凌厉感。
“鸳鸯,刚才外面是谁?”她捏着绣蔷薇的丝帕,点了点挺翘的鼻子,淡然地问。
鸳鸯耻笑了一番,说:“不过是个珠翠楼的妓子,来送簪花大会的请柬。”
“好,你把请柬交给我,我来给王爷。”她咳嗽一声,吩咐道,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鸳鸯惧怕地提醒道:“要是王爷看了请柬,知道秦钰婉在珠翠楼,我们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钱文珠自信满满地一笑,嗤之以鼻,说:“放心,我自有办法。”
南苑,屋内静谧安宁。一支檀香微微点燃,袅袅的白色烟雾腾空而起,缓缓飘散在空中,气味若有若无。一座镂空的木质牌门隔间,另一边是古色古香的书房。一张深褐色的木质桌子摆放在里边,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还堆叠着几本王爷日常参阅的线装古籍。
朱伯川正端坐在木桌前,手里拿着纸折子,一页一页翻看着。
“嘚嘚嘚嘚”传来一阵轻微的叩门声。“谁?”他用充满磁性的声音不耐烦地问。
“是我,王爷。”屋门外响起钱文珠尖细的声音。
“什么事?”朱伯川淡然地问,眼睛依旧盯着纸折子上的字。
“是簪花大会的请柬。”钱文珠细声软语,生怕触怒逆鳞。
“进来吧。”朱伯川略微思索,平淡地说。
见王爷情绪缓和,她便轻轻推开门扇,低垂着脑袋。双手捏着请柬的下边缘,递给他。他缓缓放下纸折子,接过请柬,敞开,从第一排开始看下去。
“诶,这里的字怎么这么黑?”他纳闷道,“锦瑟,《胡旋舞》。”
只见请柬上的字体匀称干净,唯独锦瑟这两个字过于浓黑,底色看着还有些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