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他怒斥，颇为不满。
钱文珠开始添油加醋，指责道：“珠翠楼的姑娘写字不上心。估计是写错了，反复写。才导致这样的纰漏，实在是可恶。”
本以为宸王会因为这个过错怪罪在珠翠楼头上。不承想，朱伯川淡淡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钱文珠很是失望，她的如意算盘再次落了空。她愤愤不平地退下去，不甘心地关上门扇。
朱伯川仔细看了一遍请柬，眼睛始终停留在锦瑟这两个字上。瞬间对这个叫锦瑟的姑娘产生好奇。
他自言自语，“好你个锦瑟，成功引起我的注意。真是好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他开始在脑海中构思着锦瑟姑娘的外形。摇了摇头，扶着略微发晕的脑袋，轻拍一下额头，说：“哎呀，我到底在想什么？”
珠翠楼暖阁，屋内泛起一阵淡淡的馨香，飘散在空气中。镂空的香炉，精巧古朴。香炉里的香雾袅袅升腾而起。一扇雕花木格子门窗敞开着，微风吹拂过，飘荡的紫红色窗纱飘起，宛如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摆动着紫红色的裙摆。
秦钰婉身子微微蹲下，右手臂搭在芸香身上，小脑袋匍匐在芸香的肚子上。眼睛微微闭着，卷翘的睫毛微微抖动。嘴唇紧闭，微凸的唇珠小巧可爱，轮廓清晰。
清风徐徐，她的身子一紧，感觉寒气入了体。朦胧中缓慢醒过来，迷蒙着眼睛。望着屋内的摆设，扫视一眼屋内的布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紫莲送完请柬，已经是二更天。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暖阁。一推开门扇，便看到刚睡醒的秦钰婉，复又看了一眼敞开的窗户。
紫莲走到窗扇边，将窗户关牢。整理了紫红色的窗纱，走到她身边。
“秦姑娘，你们两个睡觉连窗户都不关，要是感染风寒了，可怎么办？”说完她摇了摇头，无奈地摊开手掌。
秦钰婉起身，扶着发酸发胀的额头，小声问：“紫莲，请柬分发好了吗？”
紫莲点了点头，嘟着粉唇，“秦姑娘，你不知道，鸳鸯可嚣张，真是气死人。”
“莫要与她计较，她是什么人，我们都清楚。”秦钰婉颇是淡然。
“秦姑娘，我去拿晚膳，顺便放蒸笼上热热。”紫莲热切地说，遂出了屋门。
珠翠楼，客满盈门。红灯笼高高挂起，氤氲的白色烟雾淡淡驱散开。姑娘们钗环玉佩，石榴裙，软烟罗。手执轻如蝉翼的团扇围了上来。屋内暧昧的气氛下，男男女女挨挨挤挤。
暖阁，依旧是平静如水，安宁静谧。秦钰婉端坐在木桌前，左手拿着绣针，右手握着一根细长的针。一针一线，细致地缝制。
须臾，绣棚上一只跷着脚的仙鹤，跃然布上。神态自若，悠闲惬意。尖尖的黑色的喙，埋入羽翼中，梳理着杂乱的毛发。亮晶晶的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小而有神。她暗自欢喜，为精巧的绣工而沾沾自喜。
暖阁的雕花木格子门扇，轻轻开启，一股冷风飞旋进来。带了一片枯黄的叶片，在空中旋转一周，静静悄悄落地。
刘妈妈捏着一方绣紫藤的丝帕进来，望了一眼绣棚上的图案，细声软语地说：“哟，秦姑娘的绣活真不错。有个客人点名要找你，姑娘不如随我去见见？”
秦钰婉啪的一声放下木棚，赌气道：“什么污秽臭男人，我一概不见！”
刘妈妈听她此番言论，生了气。握起拳头怒砸木桌面，桌子一震动，怒斥：“你以为你还是清白人家的大家闺秀么。告诉你，不给我招财进宝，你休想白吃白喝！”
她落泪，梨花带雨，看着更是楚楚可怜。芸香被吵闹声闹醒，掀开织锦被褥，挣扎着起身，走到她身边。
“刘妈妈，秦姑娘身体虚弱，不方便接客。不如我代替姐姐去伺候王公子如何？”说完强忍住阵痛，蹲下身子给她行礼。
刘妈妈不听劝，执意要拉她见客。“我都跟李公子说好了，定金都给了，怎么能反悔？他指名要秦姑娘，可是你能替代得了的。李公子是应天府太守的儿子，得罪不起！”她一口咬定，不松口。
见秦钰婉不顺从，刘妈妈从头上拔了一根银簪子，不顾她的恳求，便往她身上扎去。下手很重，一下又一下。伤口开始渗血，浸透了衣衫，宛如山林中绽放的朵朵嫣红花朵。
芸香见状，皱着眉头。眼神冷若冰霜，一副决绝赴死的模样。在秦钰婉和刘妈妈推搡间，她瞅准红漆色的柱子，奋力往柱身撞去。一时间脑部受挫，崩裂出点点血花，染红了柱子。朱红色的柱子上流淌了鲜血，望着鲜红一片。
芸香的虚弱身子倚靠着柱子滑落，瘫倒在地上。
秦钰婉一把推开纠缠不休的刘妈妈，奔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将她抱住。手臂捧着她发昏的脑袋，微微晃动，哭诉道：“芸香，芸香，你怎么这么傻？”
眼泪犹如屋檐下冰柱子融化的水珠，一颗颗滴落，珍贵如碧玉珍珠。眼泪虽少犹贵，一点一滴饱含了姐妹情的真切。
门扇开了，紫莲拿着木托盘进来了。看到额头渗血的芸香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她手中的托盘一下子掉落，饭菜撒了一地。
紫莲蹲在她身边，摇晃着她渐渐变寒冷的身躯，不解地问：“秦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秦钰婉眼神里冒出腾腾火焰，死死盯着刘妈妈不放。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喝她的血。她撑出手臂，食指戳着刘妈妈，怒骂：“你问问这个老匹夫，逼得芸香撞柱自尽，可恶至极！”
刚想要数落刘妈妈，芸香睁开微闭的双目，呢喃着，“姐姐，你莫怪她。是我自己不想活了，太累了。我身陷妓门，又卷入宫廷之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说完冷笑几声，心如死灰，连求生的欲望都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