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别说了。紫莲,快去找荣大夫,快去啊!”秦钰婉紧急地催促道。她不肯放弃芸香,右手掌捂着不断渗血的额头伤口处。芸香到了弥留之际,眼睛边缘淌出晶莹的泪水,涓涓如奔流不息的河流。
“芸香,芸香,你千万别睡,荣大夫就快来了。”秦钰婉自言自语,自我安慰着。她怀里,芸香的身躯已经渐渐变冷。她紧紧抱着她,不舍得放手。
芸香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悔恨,死心,占据了她的心灵,最后撒手人寰。冰冷的玉手臂垂落,手指不会再动弹,一切死寂得很。
秦钰婉仰天长啸,一声怒吼,是恨极了命运的不公。她纵有万般的无奈和不甘,她的小妹妹芸香终究是走了,永远离开了人世间。她不甘心,不愿意面对现实。但是现实就是如此冰冷,令她寒心,令她不安。她甚是可怜,抱着芸香的尸身不放。
橡木村,一个偏僻的小土坡,秦钰婉带着紫莲将芸香的骨灰埋葬了。一个高高凸起的小土坡,上面插着一个牌位,上书柳芸香之墓。简单朴素,没有多余的花饰,也没有繁杂的装点,一切如普通人家的墓地一样稀松平常。
牌位前面摆放着三盆菜肴,一碗小葱豆腐,一碗千张炖肉,一碗素白菜。不是山珍海味,却是农家小菜,透着浓浓的小家园风味。
墓前的平整土地上,跪着身穿白色衣衫,头戴白色花朵的秦钰婉。穿着丧服的她依旧是难掩倾城之姿,反倒增添了一丝凄美的感觉。
“芸香生前喜欢安静和平凡,一切都按照她的意思办。”她一边哭泣一边抹着眼泪,心里有万般的委屈无人诉说。
紫莲手里挽着一个竹编篮子,在她身边蹲下,从篮子里拿出一碗青豆炒白干。正打算摆在墓前,却被她一把阻止。
她忍住哭泣,抽泣着说:“芸香不喜欢青豆,这碗就别摆了。”伸出手拦住她,拉着她一同跪下。
紫莲颇是不安,双手合十,叩拜道:“芸香妹妹,莫怪。我不知你的喜好,多有得罪,阿弥陀佛。”说完连着给她叩了三个响头。
紫莲的身子微微哆嗦着,甚是害怕,警惕地望着四周。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黯淡,周围起了一阵阴风。她抱着身躯,瑟瑟发抖。眼睛惧怕地左扫右看,连声嘀咕道:“秦姑娘,天色晚了,不如我们早点离去。”
秦钰婉低着脑袋,不舍得起身。揉了揉发疼发酸的膝盖,望了望日渐阴森的天色,拍了拍衣衫上的点点灰尘,随紫莲一同离开了荒山野岭。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街市上。低垂着脑袋,一副丧气模样。秦钰婉白衣白鞋,莲步轻挪,鞋面沾染上一些山林中的野草土灰,看着有些脏污。脸庞上挂满泪痕,眼睛更是显得澄亮透彻。宛如新雨洗后的空山,透出一股空灵忧郁之感。
她头上的白色绒花,在微风吹拂下,煽动着花瓣儿,轻灵,空透,悠扬,萧瑟中更添一丝凄美之色。白色的衣衫干净,一尘不染,包裹着她婀娜多姿的身躯。一条素净的白色系带裹着她的腰身,盈盈一握,纤细柔巧,说不出的旖旎风情。
身边的行人穿梭如云,纷纷翘首看着她,一睹这倾城的芳容。行人们议论纷纷,嚼着舌根,透出满满的对她的好奇心。
“诶,这是谁家姑娘?长得真的好看啊。”
“谁知道,从来没见过呢。你看这小腰身,这小脸蛋,是女娲心情好捏的吧。”
“美是美,脸上挂着泪,穿着丧服,不吉利呢。”
众人如麻雀般叽叽喳喳,叫唤个不停。
秦钰婉见有人议论自己,脑袋低沉地更垂了。一袭刘海挡住额头,遮盖住浓密的睫毛和透亮的眼眸。
走着走着,行人们突然开始退让,纷纷掉头便走,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好像如临大敌,震慑得一愣一愣。
这是怎么了,她心里纳闷,朝着前方一看。
一个身着米色斜襟衣衫,腰部系着金色腰带的纨绔男子走过来。他身子矮小,走起路来,双腿膝盖略微弯曲,好似一只横行的螃蟹。
男子走过她的身边,依旧是看出了她的倾城之色。
“慢着!”男子扯着难听的嗓音呼喊道。
身旁的几个爪牙见她没有停下脚步,凑上前将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没听见吗?”男子怒斥,显然是非常不耐烦。
秦钰婉停下脚步,双手环抱,问:“你是谁?”
男子得意扬扬地说:“李公子,李太守的儿子,都不认得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想起来了。原来这个人就是那夜要夺红的客人,也是他间接害死了芸香。
她瞬间狂怒,走到他面前,死死盯着他那双绿豆眼。李公子凑了过来,那张猪嘴拱起,嘟起,想要一亲芳泽。
她瞪圆眼睛,大怒。伸出手掌用力朝着他的左脸一扇,“啪”一记重重的耳光甩在他的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连连后退。接着又伸出右手,打在他的右脸上,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他满地找牙。
李公子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华贵的衣衫沾染了泥污,脏兮兮的。他眨巴着小眼睛,不解地问:“姑娘,为何要打我啊?”
秦钰婉横眉冷对,怒斥,“这一记巴掌是为我秦钰婉打的,另一记巴掌是为死去的芸香打的!”
李公子见识到她的狠辣,知晓她是个不好招惹的人物,对她有了一丝忌惮。
他捂着发红发烫的脸颊,眼睛瞪圆了,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像个怂包,差点要哭出声。
紫莲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怒斥,“废物,还不快给我滚!”
李公子听闻,爬起来,慌忙后退好几步,犹如一个乖巧的鹌鹑。不让他往西边,他绝不往东边去。
他拱手作揖,怯怯地说:“姑娘,多有打扰。”说完带着几个爪牙一溜烟跑了,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喧闹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