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阳光透过宿舍的百叶窗,用被切成一格一格的琐碎明亮,将宿舍染成一片打了折的金黄。
关智渊和刘哲铭通过对于穷学生来说,甚至比女友还重要的,可以缓解无尽孤独的,海外的电脑,为了虚拟的梦,精神抖擞执着奋战到凌晨,此刻仍旧包在温暖柔软的羽绒被里醉生梦死。
而这时,昨日累到虚脱散架伴着眩晕的文麒也才揉揉惺忪的睡眼,虽然还有些薄困,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勉强自己从铺有柔软床垫的铁架子床上爬起来,去落实传说中的国外的学生宿舍。
两张上下铺架子床铁质的床架子很粗,结构上的封闭处看上去也很严密。文麒想起昨晚睡在上铺的刘哲铭几次上下取手纸,自己也没有感到什么明显的震动。
天花板上装有一个嵌入式的中央空调,窗前两个双人用的,白色写字台中间摆放着的,半人高深褐色木质鞋柜上,放着一个正在辛勤工作的,不断喷吐着白色水雾的卡通造型的空气加湿器。
他推开深褐色的宿舍房门,踩着脚下的淡黄色地砖走出房间。
不远处有个卫生间——这里被称为日式的“化妆室”,公用,一尘不染明亮卫生,卫生间对面的沐浴间里,被两幅质量不错的隔断帘分开的四个独立空间里的莲蓬头,打开便有热水冒出来。
楼层的中间地带被改造成一个四方结构的,供学生休息聊天之用的大厅,大厅的门口,也就是楼梯处朝南,西面的墙角边摆放着一个装着钢化玻璃门的公用大冰箱,里边零星放着一些学生们需要冷藏的食品。
冰箱旁边一米多高的小桌子上,放着两个摞起来的微波炉,小桌子旁摆着一个立式一体饮水机,东面,靠壁,放着两台分别负责提供饮料和咖啡的自动贩卖机,其余的地方摆放着一个长条形的皮沙发。
下了楼,底层有一个昨晚刘哲铭描述过的,供学生免费使用的电脑室,里边约有十几个电脑被面对面摆放成两排,液晶显示屏,网速是一百兆每秒——来韩国之前,他听说过这里的超高速网络技术。
虽然门上贴着着NO GAME[1],但显然法没有束众,事实上的游戏室内人气依然相当旺,多名男生在热火朝天地玩实况足球游戏,根本没有文麒涉足的余地。
这样条件的宿舍,四人间,单人单月的费用是十二万韩币[2],差不多相当于中国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
文麒按照朴教授的吩咐,下午去语学堂[3]报到,他返回头去找关智渊和刘哲铭——他程度严重到史无前例地迷路了,望着全然相似的建筑,一抹黑的馆名,张着一张患有急慢性口吃的嘴,束手无策。
“我带你去吃饭吧。”刘哲铭扑棱了几下和枕头亲密无间超越十二个小时而凌乱无比的卷发,抓起刷牙缸走出门去。
文麒跟着刘哲铭来到学校食堂,路上衣着劲爆时尚平均三人便是一个偶像派歌手模样的韩国学生三五成群地在他眼睛里接踵而至,如今到处都是“韩国留学生”,而他变成了与众不同的外国人。
这会儿是饭点儿,可食堂里门可罗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食品种类不多的缘故。并非好像中国那种,每天走到饭堂,光是思考吃什么,就要花去十分钟时间,学生们人头攒动,甚至需要排队购买的,人来人往的那种大型食堂。
橱窗顶部的菜单展示牌上,有用天书般的几个韩文单词标识的饭菜种类,据刘哲铭说,那分别是:鸡腿汤饭、泡菜汤、拌饭、套餐、手切面和拉面。天书的下面,是几个烫发、衣着整洁、戴塑胶手套的大妈。
她们中的个别人,在化妆品的掩护下,在文麒看来,一脸的雍容华贵。大妈们手持夹子,或者各种碗盘,在橱窗里忙忙碌碌。橱窗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直径达五十公分左右的大盆子,里边装满红红的辣白菜,旁边放着几个食品夹,旁边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学生在用。
刘哲铭说这里的拉面和中国及日本的概念不同,这里指的是方便面 。文麒看了下,果不其然,这里贩卖的所谓拉面,就是一包上边印有“安城汤面”四个汉字的方便面,在锅里煮一煮,几个葱叶扔进去,打一个鸡蛋,再配一小碗米饭。这叫拉面饭,刘哲铭说。这里是这样的,买一个饭牌,去点吃的,他又说。
文麒为了一包泡面而付出约合十五元人民币,买了个饭牌递给一个厨窗里雍容华贵的大妈。大妈看着他讲了一句什么,虽然根本没听懂,但大妈的眼神似乎在问文麒吃什么,他又看了看已经买了个鸡腿汤饭坐定的刘哲铭,但刘哲铭坚定地没有要过来帮忙的意思。
于是身兼好色之徒与异乡学生两种身份的他,用矮子里边拔出的英语将军问了旁边的一个白白净净,染着金色头发的韩国小女孩——小巧女孩。
“Excuse me,what is it in Korean?”[4]
“la miang.”[5]小巧女孩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对文麒说道。
“Thanks.”[6]文麒谢了女孩,向雍容华贵的大妈走去。
文麒端着一小锅拉面坐到刘哲铭面前。没有因艰难而衍生的烦恼,因为初次遇到的场景所带来的新奇感,淹没了那些日后才逐渐显现出来的焦躁。
“在国内学过韩语吗?”
“学过一个多月。”
“用心学吧,在这里生活只能靠自己。”刘哲铭这么说道,让文麒听上去顿时感到一丝寒意。
吃完饭,刘哲铭又告诉文麒,这里的食堂是自助的,不是自助餐,是自己取饭,吃完后再自己收拾餐具。于是,文麒跟着刘哲铭,跟着韩国同学的步伐将剩下的饭菜倒入专门的回收处,再将餐具分类放好,离开。
[1] 英文,意为禁止游戏。
[2] 约合一千人民币(〇五年汇率基准)。
[3] 韩式中文,意为语言培训中心。
[4] 英文,意为:劳驾,这个用韩语怎么说?
[5] 韩语发音的汉语拼音标注,意为拉面。
[6] 英文,意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