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掌门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心念电转,忽然叫道:“你们快走!震儿往南边逃去啦,快去助他!”
钟智灵等一上来便是一番苦战,哪有余暇想起东方震有没有在场?桑青虹闻言如梦初醒,舍了空虚便走。
“哪里走?!——”
空虚大师双袖一展,身形若苍鹰展翅,往桑青虹扑落。钟智灵惊叱一声,飞身一剑往他后心刺落。
“滚开!”
半空之中的空虚大师蓦然转过身来,长袖抖得笔直,已然化为伏魔杖法,一袖将长剑荡开。钟智灵虎口剧震,长剑险些脱手飞出。
就这么阻挡一下,桑青虹却已趁机跃上马背,剑面一拍马臀,疾奔而去。
空虚大师见状亦一跃上了马,正欲追出,可又担心空罔师兄敌不过敌方三人联手,一时踌躇难决,回首望着他。
“他们乃是崆峒派的弟子,放他们走罢!”空罔大师道。
“可他们想去助那昆仑败类……”
“凭他们的武功,不打紧的。”
空虚想想是这个理,便下了马,对钟智灵喝道:“赶紧滚开!若再行纠缠,休怪贫僧不再容情啦!”
玉掌门忙顺水推舟:“钟贤侄!你们的心意,贫道领啦!不关你事!快走罢!”
钟智灵看了玉掌门一眼,咬咬牙,飞身跃上马背,往桑青虹追去。
玉掌门叫道:“钟贤侄,你们都别去助震儿!他自有脱身之法!赶紧回崆峒山去!”
钟智灵不语,只顾打马疾奔。
玉掌门最后这一句话,方是他的本意。先前他之所以让他们离开这儿前去救助徒儿,实则乃是说辞,其目的,是要他们赶紧离开,免得一并被擒。
也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亦有担心爱徒,所以真希望有人前去助他一臂之力的心思罢;即便是无济于事,能及时打听得音讯也是好的。
因玉掌门接连受了三记创伤,尤其是空虚大师击在他后背之上那一记重掌,已然将五脏六腑震得移了位。
他虽及时以玄天无极功护住心脉保住性命,可功力已然大打折扣,之所以能在空罔大师疾风骤雨般的攻势之下之撑到现在,凭的乃是一腔悲忿之气,一股不舍之念。
当二僧双战玉掌门师徒之后,过不几招,贺晓川便被空虚大师震飞了长剑,一连封了胸口数处要穴,委顿于地。
玉掌门在二僧合击之下,只感沉重的拳掌劲道震得胸闷气塞,头晕眼花,渐渐遮挡不住。
空罔大师觑准破绽,双掌一合,正好拍住剑身;空虚大师抢身而近,又是“蓬”的一掌,结结实实得击在右胸之上。
玉掌门但觉浑身支离破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仰跌在地。他强提一口真气欲爬起身来,可浑身便如散了架一般不听使唤,拄着剑奋力挣扎了几下,最后终于复软软趴倒。
空罔大师合什道:“阿弥陀佛!玉掌门,贫僧得罪啦!”出指如风,一连封了他后背之上的三处要穴。
“师兄,接下来该怎么办?”空虚吁了一口气,问。
空罔大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玉掌门师徒,又看看重伤在地的冯刚和曲洪涛,沉吟片刻,道:“他们均伤得不轻,我留在这儿,先给他们运功疗伤;你速去助燕豪他们擒拿东方震罢!”
空虚大师一边答应,一边上了马。空罔大师拉着缰绳叮嘱道:“切记: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伤了那东方震的性命!”
“好。”空虚大师虽口头答应,心下却想:“师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仁慈啦。这玉掌门看起来是被徒儿蒙骗,对他仁慈尚可;可东方震那贼子穷凶极恶,岂可存慈悲之心!”
——人在做,天在看。人在想,天亦知。所以,人不能存不良之居心,否则必遭天谴。
★★★
纷乱的羽翼声中,林鸟惊飞;“嘎嘎嘎”,几只山鸡吓得四散而逃。
东方震纵马如箭,飞跃过那片灌木丛之后,已然奔出山林。
眼前是一望无垠的平原,遍地种着西瓜,此时正是伸蔓期,尚未开花坐果。
惊惶不已的东方震哪还顾得别去踩踏庄稼,策马在瓜地里狂奔着。
几名农人正在地里浇水,忽见一人一骑势如疯虎,在瓜地之中一路践踏过去,霎时一片狼籍,又惊又怒,纷纷怒骂着高举扁担迈步追去,可双腿哪能跑得过四蹄?自然早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众农人尚未回过神来,忽闻身后又有马蹄声响,“借过”声中,又是一人一骑飞驰而来,势道猛恶,险些撞上了一名老农人。
众农人大惊失色,忙闪身躲避,眼睁睁地目送着又一名肇事者逃逸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方始回过神来,望着辛苦浇灌的瓜地被糟蹋得如此不堪,抚着被踩坏的瓜藤一边呜咽,一边破口大骂。
过不多时,“踢踏”声中,又有马蹄之声渐近而来。
众农人抬首望去,但见这一次变本加厉,居然是三人三骑。
一名农人悲愤地道:“还让不让人活啦!咱们走,跟这帮畜生拼啦!”
于是,他们立刻擦掉悲痛的眼泪,化悲痛为力量,齐均横着扁担拦住奔马。
“快闪开!”有人大喝。
众农人红着双眼梗着脖子,岿然不动。
“唏律律——”
三人忙勒住缰绳,差一点便撞上了最前头那人。
“他妈的,找死呀!”
言承光大怒,翻身跳下马背,一脚往最不怕死的那名农人踢去,陡觉脚踝一紧,却已被空幻大师拿住。
“阿弥陀佛!”空幻大师单手唱了个喏,道:“言施主,他们怪可怜的,不可动手!”
说完松开手,探手入怀掏摸了老半天,最后却只拿出几粒碎银及两串小钱来,摊到那些农人面前,轻摇首道:“贫僧只这么多啦,都赔给你们罢!”
“这么少?!”众农人如何肯依。
空幻大师苦着脸,无可奈何地看了言承光一眼,见他一脸悻悻之色,料想不会给面子,便又望向高近楼。
“我来赔!”高近楼下了马,爽快得掏出几锭银子来。
众农人见那均是官银,怕有不下三十两之多,均心下大喜,收了银子便放行;可也不许再踩瓜地,只能牵着马自地边的小道行走。
“刁民!”言承光一边牵马而行,一边骂骂咧咧的。
东方震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回首望去,蓦然惊见赵燕豪已然追来,且距自己愈来愈近。
须知,他的马不过是马市上买的,脚力甚为普通,如何跑得过赵燕豪的上等河曲马?
复跑出半里许,赵燕豪已然追至身后数丈开外。
“东方震!你已逃不了啦!束手就擒罢!”赵燕豪朗声大喝。
“做梦!”
东方震蓦然勒马回身,“呜”的一声,手中飞环惊鸿般的掠出,旋斩向赵燕豪身下的坐骑。
赵燕豪吃了一惊,忙一勒缰绳人立而起。
“噗”的一声,鲜血飞溅,马肚子被劈破,那马悲嘶着仰倒在地。
赵燕豪双手一按马背飞跃而下,刚一着地,身形便旗花般的窜出,“忽”的一掌往东方震当胸劈落。
东方震来不及掉转马首逃窜,见这一掌势如雷霆,不敢硬接,忙滚鞍下马。
半空中的赵燕豪一掌落空,变掌为腿,“砰”的一脚斜踹在马背之上。
那马儿哪经受得住如此巨力,痛嘶着侧倒而下,向东方震直压而来。
东方震反应奇快,身形若离弦之箭般斜窜而出,已然身在三丈开外。
“好身手!”赵燕豪冷声赞叹。
“及不上你!”东方震冷笑道:“不过,对于你这种人,在下可一点也不佩服!”
“哦?……是么?”赵燕豪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只是,对于你这种人,佩不佩服在下什么的,赵某可半点也不稀罕!”
东方震淡淡一笑,盯着他的眼睛道:“姓赵的,说实话,我真替你可惜:这么好的身手,干嘛去做朝廷鹰犬?干嘛糊里糊涂地被人利用呢?”
赵燕豪闻言面色一寒,厉声道:“胡说八道!东方小贼,如今再讲什么也没用啦!赵某懒得听你啰嗦!事到如今,若不束手就擒,便是自寻死路!”
“那好,来罢!”
东方震右手剑横胸,左手的飞环在阳光之下闪烁着耀目的寒光。
赵燕豪神情一肃,缓缓取出判官笔来,冷冷道:“需要我主动亮兵刃迎战之人并不算多,你是第五个!”
“哈,荣幸之至!”东方震强笑道:“令我完全没信心敌得过的对手也不多,你是第六个!”
“呵呵……是麽?”赵燕豪斜睨着他,“那你还顽抗什么?”
东方震面色一肃,昂然道:“因为我是昆仑弟子!祖师爷有训:畏敌投降者,不配为我昆仑弟子!东方某虽不才,却也不敢辱没了先辈,惟有血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