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一位身着墨色染竹白色抹胸裙的女人和一位清润淡漠、清贵无双的黑色衬衣男人相对而坐。淡淡的茶香在包间里散开,只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见端坐于对面的人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林浅倒也不别扭,她接过来,轻抿了一口。
“好茶。”倒也没忘了正事,她随即放下,接着道:“郎宁是怎么回事。”
倒回到休息室,那时,林渊和许云烟心里的疑问随着两个字的响起就消散无烟了。
他们都很清楚,“郎宁”这两个字无论是对秦沐还是林浅来说都有着不同一般的意义,所以当林浅决定去见秦沐的时候他们都没有阻止。
秦沐如实相告,他直直的看向林浅道:“郎叔去世后,郎叔的妻子丢下孩子走了,郎宁由他的亲叔叔抚养长大,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暗地里给他们打钱过去,但是郎宁的叔叔那个人唯利是图,拿钱却不干事,对郎宁并不好,长达8年的生活里给郎宁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朗宁现在心理状况并不好。”
他顿了顿,拿起前面的茶杯轻抿了一口,低头喝茶的瞬间他眼皮微低,遮住了眼里的神色,接着道:“上个月,郎宁跳河自 杀,幸好人救回来了,这些年郎宁的紧急联系人一直都是我,所以在事情发生的第一瞬间,派出所的人联系了我,我回国后才知道,他曾多次尝试自杀,只不过都没有闹大。”
林浅沉默了,在听完所有的事情后,她脸上的笑容一点不剩全部消失不见了,她秀丽的面庞上全是冷意。
如果这次不是因为有警局的人在,恐怕他们谁都不知道郎宁这些年原来是过的这样的日子,也不会知道他曾多次自 杀。
而对于林浅的反应他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以前郎叔还在秦家的时候对林浅这位经常到秦家做客的林家大小姐就非常好,而那时候林浅就十分喜欢郎宁这个不过六岁的孩子。
林浅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杯子,半晌她才又说道:“郎宁的叔叔还真是贪心啊,这些年不止你在给他们打钱,我也在给他们打钱,可是他们却将一个不过十六岁的孩子逼到了自杀的地步,真是。”
秦沐的眼神微暗,他拿过一旁的烟盒,正欲从中抽出一根烟,似是想到什么似的他却是生生的停下了这个动作,将已抽出一半的烟又放入了烟盒里面。
林浅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她只是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
“我回国后先是送他去了医院,但是有一天晚上他在医院里用镜片割腕自杀,医生为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建议我为他找心理医生进行治疗,我找了不少但是都失败了。”
林浅顺着他的话道:“所以你想到了我?”
竟然其他心理师无法与郎宁建立信任,那只能说明郎宁的心理防线很高,对待陌生人他有一种天然的排斥。但是林浅与其他人不同,除去她是心理师这个身份不谈,她和郎宁这个孩子从小便关系亲厚,如果是她去的话,想来想比较他人而言,她和郎宁之间会更容易建立信任一些。也因此,秦沐会找到林浅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是,事实或许并不是如林浅所想。
“不,不是我想到了你,而是林老爷子找到了我,是他向我推荐了你。”
“我爷爷?”林浅眉头微皱,似在思索些什么。
她一时有些弄不明白,她爷爷这是什么意思。
“确实是林老爷子找上的我,我并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但我想了想,确实如林老爷子所言,你是最好的人选。”
秦沐端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如松如竹,清冽又温润,他似是不想再继续谈论这个了,他转而说道:“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林浅往耳后拂了拂耳边的碎发,而后双手相叠靠在桌面上道:“我答应,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秦沐似是没有想到她会提出条件,他嘴角微勾道:“哦?说来听听。”
“郎宁来临水市。”
秦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定定的看着她,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打着,那双纯黑的瞳孔好似漩涡,一时间,林浅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想些什么,她的手指忍不住的弯了弯。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她却觉得分外煎熬。
他收回视线,淡淡道:“好。”
林浅暗自松了口气,道:“你下周带着郎宁过来吧,我回头把我工作室的地址发给你。”
见事情已谈好,他答了声“好”,便起身拿过椅背上的外套穿上,往外走去,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看上去很舒服,他走到门口却停下了脚步,他转身看向仍旧坐在椅子上的人。
林浅人就端坐在椅子上,她的腰背挺直,脖子细长,面若娇兰,自有一番风骨。他看过来时林浅的视线还没有收回去,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了。
秦沐神色复杂的看了她几秒后说:“往事既去,便让它去吧。”
话落,他转身离开,独留下愣在原地的林浅一人。
她低头,张开了五指,看着掌中清晰可见的纹路,低声道:“往事已去,心关难过。”
..........
夜色笼罩下的临水市更显灯火繁华,各色不同的灯火将这寂寞的夜更添几分热闹与人间烟火气。
月色皎洁,林中寂静,林浅换下了白天的抹胸裙,换上了一声杏色家居服,手中拿着一杯高脚杯,一手环腰,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的看向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
林家这个地方远离市区,位于临水市南山的半山腰上,竹林幽幽,各色花木不一,四季竹林常青,花色不断,山下河水环绕,有时雾气不断,隔江望去,有如仙境。
万家灯火依旧,有人静待归人,有人温暖自己,有人深夜忙碌,依旧挣扎于世海,这样的灯火是多少人向往的啊,但有人穷极一生触而不得,望而不得,有人得而不惜,终为贪而失所有。
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又是钥匙落在茶几上的声音。
“哥,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林浅转身看向来人。
林渊走到吧台那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继而挑眉道:“你今天把我给坑了,你觉得妈会放放过我?”
林浅想起了自己白天坑哥哥的事情,确实,林渊回家的话难逃林母的一阵唠叨,甚至还会让他直接去相亲。
林浅轻咳一声,“谢谢哥。”
林渊白了她一眼,“妹妹,你答应秦沐到底是因为郎宁还是因为放不下?”
林浅将高脚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笑着道:“为什么就不能是两者皆有呢?”
林渊无声的笑了笑,他心想,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