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金陵府薛家。
封建社会下有士农工商四个阶级,可以说商人在古代地位最低,他们要见权贵的话,需要花厚重的见面礼才能从小门进去,反过来权贵去商人家里做客的话,那么商人必须要站在门口迎接,且大开正门,这样才显得有礼貌。
即便薛家祖上是紫薇舍人,如今还是挂靠在内务府下的皇商,但是面对正五品的刑部郎中来访,还是需要主人家大开正门出面迎接。
薛姨妈和薛宝钗都在正厅里的屏风后面等着贵客上门,而薛蟠则是带着二叔、薛蚪和一众管家管事们站在门口迎接,虽然作为主人的薛蟠面色不好看,但这样的姿态摆出来,还是尽到礼了。
几十位捕快护送着官轿来到了薛府正门,按道理来说,梅长苏应该下轿子和主人家客套几句,但梅长苏没有下来,让旁边的刑部小吏传话:“薛家主,大人说不要麻烦了,直接进去说话就是了。”
“是,听大人的安排。”薛蟠二叔代为回话。
薛蟠整个人的脸色却极为难看,球攮的,摆谱给谁看,以为我薛家好欺负吗?
但民不与官斗的道理,薛蟠还是明白的,只能忍了这口气。
官轿一直抬到了薛家正院的大门,梅长苏才走出来。
这时候梅长苏已经13岁了,这些年苦练筋骨的缘故,已经有七尺的身高,虽然比薛蟠矮半个头,但看上去已和大人无异,所以薛家人也只是把梅长苏当成身材矮小的官员而已。
“大人,请!”还是薛蟠二叔伸手指路。
梅长苏点点头,进了正厅里面,直接找了正位坐下去,而在正位左排立着屏风,隐隐是有两个身影坐在那。
薛蟠不甘示弱,坐在了梅长苏的身边,但是气场上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梅大人,这是我们薛家家主薛蟠,屏风后面是薛家老夫人,小老儿的是薛家管事,大人唤我薛二就是了。”
薛蟠父亲死去后,薛家的生意没有在薛蟠的胡来下一落千丈,都因薛二有能耐,且管得住那些掌柜。
这也是薛母对薛二非常忌惮,但也不得不用薛二来辅佐薛蟠。
在众人落座,薛二介绍一番后,又有女婢上来端茶和摆上茶点。
梅长苏没有先道明来意,而是说起了薛蟠:“你们薛家会打死人,这种事情并不稀奇,在我看来,只要你们的家主是薛蟠,那迟早会打死人的。”
被别人这样诋毁儿子,薛母都忍不住想要开口怼回去了,但是薛宝钗抓住薛母的掌心,让薛母忍了一下。
薛二则是愣住了,没想到梅长苏会这样打脸。
至于薛蟠则是粗声粗气说道:“梅大人,你好大的威风!虽然你是朝廷的官,但我们薛家也不是好欺负的!你知道我二舅是谁吗?我二舅也是京城的大官!”
“啪!”
梅长苏一巴掌把薛蟠扇到在地,外面的奴仆想进来看情况,但立马被五六个看门的捕快堵着不让进,薛二上前扶起薛蟠,珊珊说道:“梅大人,我们薛家在金陵也是大户,你莫要,莫要欺人太甚了。”
“大人,你可不要觉得我们薛家好欺负!”坐在屏风后面的薛母,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梅长苏笑道:“我这只是一报还一报而已。哼,你们贾史王薛并称金陵四大家族,在官场确实很威风,但那又如何,王子腾不过是京营武官,他也奈何不了我。”
“对了。薛蟠,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不是你抬王子腾来吓我,而是我在报四年前的仇。”
梅长苏的话,顿时让薛家众人不解,只听梅长苏继续说道:“四年前我为了躲避仇杀,逃到了金陵,身染重病又冷又饥的情况下,不小心冲撞到你薛蟠。嘿嘿,结果差点被你的小厮打个半死,说句不客气的话,当时差点就死了。你说,我该不该你一巴掌,取回点利息?”
“你,你,你是那个熏死人的叫花子?”
“啪!”
薛蟠刚要拿手指梅长苏,结果又被梅长苏扇了一巴掌,这一次扇的有些狠了,薛蟠的头冠都被扇落掉在地上了。
“滚,擅闯者死!”
薛家还是有忠仆的,但是想要进来的都被捕快们喝退了。
“梅大人,别打我哥哥了!”薛宝钗也忍不住开口了:“当年你离去时,曾经给我许诺过,小女若有所求,你必应之,你可还记得?”
梅长苏淡然道:“当然记得。薛家小姐的救命之恩,我也是铭记在心,不然我早就把这家伙打死了。哼,你哥哥倒是好本事,他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大危机。薛家小姐,说说你的请求是什么吧,要我放过你哥哥吗?”
薛宝钗不敢托大,和薛母悄悄说了几句话后,才开口:“梅大人,我们家可以把香菱和她的身契送给大人,并且还会备上薄礼,只求大人放过我哥哥,也让他免掉身上的官司。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既然是薛家小姐所求,我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过打死人终归不是小官司,这样吧,把打死人的奴仆交出来偿命就是。”梅长苏的话让薛家众人大喜,但随后梅长苏又说道:“但我事先说明了,这次我是看在薛家小姐对我恩情上放过他一马,但下次他再度犯了事,嘿嘿,我要他好看。”
“再不敢了,再不敢了!”薛蟠被打了两次后,总算是后怕了。
梅长苏拿到了香菱的身契后,就跟着薛二出去了,这是要领香菱回去,顺便把打死人的奴仆抓起来。
看着梅长苏带着五六个捕快无比嚣张离开的身影,薛蟠小声骂道:“呸,早知道当年就该打死你。”
“我的儿,我的儿,你没事吧!来人,快去请大夫!”薛母见到外人都离开了,这才急忙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然后抱住还半坐在地上的薛蟠,左摸摸右捏捏的,生怕儿子被打坏了。
薛宝钗也是一脸后怕的表情道:“妈,哥哥,这梅大人我们是真的惹不起。四年前他还是一个小乞丐,年岁要比哥哥还小,如今却是朝廷大官,可见是个有能耐的。”
“啊,这梅大人比你哥哥还小?”薛母有些不敢相信,又慌道:“那你哥哥可怎么办?瞧梅大人的话,若你哥哥下次闯祸了,他必要做那落井下石的事!”
“妈妈妹妹不要怕”,薛蟠却是灵机一动说道:“他在这儿虽是大官,但听说在京城里,五品官也算不得什么,我们不如去京城吧,并且舅舅和姨夫也是在京里当官的,有他们在,我就不信梅长苏还敢惹我。”
薛蟠难得聪明了一回,还努力说服了薛宝钗:“据说宫里明年也要小选,给那些公主选女官,妹妹此去京城,正好能赶上。妈,为了妹妹的前程,我们也该动身去京城吧。”
“还是等你二叔回来了,再商量吧。”薛母很意动,但是考虑到了江南这边的生意,还是有些犹豫不决,说到底薛家作为金陵乃至于江南地带都有头有脸的大豪商,所有生意加起来也是价值千万的,每年纯利润收入都有十几万白银,可如果北上的话,对江南这边的生意管控就变得困难了,到时候不见得能赚那么多钱。
金陵城,官员馆驿。
甄士隐与香菱父女相遇,只能用泪眼汪汪来形容。
虽然香菱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是被拐走的这些年她苦啊,要不是她的性格太娇憨了,怕早就被调教成“扬州瘦马”了。
这些年缺爱的缘故,见到父亲露面,给到她久违的父爱亲情后,这个憨憨少女自然是泪流满面了。
甄士隐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年他坚持活下来的毅力,就是相信能找到女儿。
“老管家,我已经派人去寻你岳父和妻子了,你们很快就可以一家团圆了。”梅长苏说道:“你也不用谢我,你给我当了管家,也是有苦劳的。”
甄士隐收起眼泪,认真道:“大人,小老儿谢谢你了!此情此恩,小老儿来世,愿意做牛做马报答!”
香菱也跟着说道:“谢谢大人!”
次日甄士隐父女就在六扇门好手的带领下去和妻子甄封氏会合了,临走时,梅长苏还送了三千两白银,这笔巨款足以让甄士隐重新过上员外生活了。
“爹爹,这梅大人好年轻啊。”香菱说道,眉目间显得很欣喜。
甄士隐回应道:“莲儿,你可能不知道,梅大人比你还小一岁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