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好普通扭蛋机后，商店里扭蛋的效率大大提升，九十九区的居民们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

还有人试探着问旁边的魔法师，用不用交管理费。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人群的欢呼声差点掀翻了房顶。

沐锦围观了一会扭蛋过程，稍加思索，喊来了雷诺兹。

“大人，您有何吩咐？”雷诺兹有些紧张，生怕这位强大的炼金师有什么不满意。

沐锦看到他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安抚道：“别紧张，你们做的很好。只是扭蛋机出的东西无法预估，有的人扭出的都是食物，但还想要清洁用品。有的人扭出的都是日用品，又急需食物。”

“可九十九区长期的社会风气，导致他们宁愿把东西放坏，也不愿意拿出来交换。”

“您的意思是……”

“商店里多加个公平交换的柜台吧，派个魔法师坐镇，帮他们公平交换。”说白了就是中介。

“我明白了。”雷诺兹立刻去安排。

同样的，这个业务也是不收费的便民服务。倒不是沐锦想做慈善，而是这个世界规则卡的太死，一天五次扭蛋，正好卡在足够一个人每天所需，又没有太多剩余积累的点上。

更何况九十九区一群被榨干气运的人，每天这五次扭蛋基本上都是灰球，获取的资源根本不可能有剩余，有的人甚至不够用。

沐锦再次吐槽这个世界的奇葩规则：“饿死能吃的撑死胃小的，不顾客观事实一味纸上谈兵，蠢死了。”

又在一楼呆了一会，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沐锦也暂时没发现有什么要改的，这才带着盅和雷诺兹离开商店，去往贵族的庄园。

贵族庄园里除了有命运扭蛋机，还有大量囤积的资源，就算是以扭蛋的形式存在，也足足堆满了几个仓库。

虽然九十九区的贵族死的死，逃的逃，但余威尚存，庄园并没有被破坏。

沐锦跟着雷诺兹这个熟门熟路的向导，一路畅通无阻。罗伊本身不是九十九区的人，他在别的区有家室，但还是在九十九区养了几个情妇。

罗伊出事后，那些女人也对他没有多少同床共枕的情谊，人人自危，生怕炼金师大人拿她们撒气，直接卷了一笔珠宝首饰和物资，逃之夭夭。

命运扭蛋机被放在庄园深处，跟仓库在一个地方，平时都有死忠魔法师看守，如今沐锦顺路就能把罗伊这些年搜刮的资源一网打尽。

刚要把仓库里的扭蛋收进背包，沐锦突然想起一件事，对盅问道：“你不想做散财童子，给他们分食物了？”以他之前的脑回路，肯定是觉得这些东西原本都是那些居民的，理应还给他们。

“大人！”雷诺兹社会经验丰富，他很清楚，一旦真的这么做，会出现怎样不可控的危险事态。

沐锦摆摆手，阻止了雷诺兹。

盅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不了，不能这么做……他们不会满足的，很可怕。”

沐锦对他的转变表示很欣慰，但还是需要让他知道为什么不能直接发放物资，正确的做法是什么，不能让他因此放弃善良的本性，走向另一个极端。

乱世中的善良，是比金子还要宝贵的东西。

“可你还是想做些什么帮助他们，对不对？”沐锦看着盅陡然竖起的耳朵，了然的笑了笑，“但是这笔物资，绝对不能以归还的名义，发放给他们。”

盅隐隐猜的到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但却不明白为什么会那样。

“如果你是那些普通人，知道这些物资原本是自己的，那么你希望的结果是什么？”

“我……”盅习惯性的在思考的时候啃指甲，“我会希望我被夺走的东西能全都还回来。”

“没错。”沐锦赞许的点点头，“这是人的正常心理，人之常情无可厚非。可问题是，我们做不到他们期望的那样，原样归还。”

“为什么呢？”盅挠头，表情疑惑，“物资都在这里。”

沐锦没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一边收扭蛋一边给盅介绍庄园里的东西：“这个墙壁上的涂层，是用隔水效果极好的材料研磨成浆后粉刷的，放在扭蛋机里大概是二十个蓝球。这个大门，材料是极为坚固的特殊魔法金属，这么高这么厚的一扇门，大概要四十个红球……”

盅呆愣了一下，听着沐锦的报价，他缓缓反应过来。

“很多扭蛋都被用掉了，所以不可能全都还回去。”盅的表情变得失落，“都被坏人用掉了，还不回去了。”

“就是这样。”沐锦见他想明白了，便继续道，“你拿不出足够偿还的东西，却以归还的名义发放物资，那么那些普通人会怎么想？”

“他们会更讨厌坏人？”盅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并不确定的答案。

“不对。”沐锦摇头，“我说了，把你自己带入他们的角度，再想。”

见盅这个大个子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模样，雷诺兹忍不住开口道：“你宝贵的东西被坏人抢走，然后一个陌生人拿着少了很多的赃物找到你，告诉你是他帮你夺回来的，你会相信这个陌生人吗？”

盅回过味来：“我会以为是陌生人把我的东西扣下了一部分，甚至以为陌生人跟坏人是一伙的！”

“答对了。”雷诺兹竖起大拇指。

“可是……我可以跟他解释，我不是坏人。”

“啧。”雷诺兹觉得有点牙酸，“可你怎么证明呢？坏人已经没了，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是黑吃黑呢？”

“而且你要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九十九区上万的苦主，你解释的过来吗？”

盅掰了掰手指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不由得有些垂头丧气。

虽然雷诺兹的解释不无道理，但还是有些不严谨。

沐锦又开口道：“你会选择把东西还回去，这足以证明你的善意。可并不是每一份善意，都会获得同等的回复。”

“就像你之前说的，受到损失的人，第一反应不会是感谢帮助他的人，而是会想尽办法挽回或者减小自己的损失。这时候正好有个看上去无害的好心人在眼前，你说他会怎么选择？”

“九十九区的人都很现实，他们大多数人根本没有受过思想教育，又在社会风气极度恶劣极度压迫的环境中生活，绝大多数的人会怎么想怎么做？”

“……咬定这个好人是真正的坏蛋，让他赔偿损失。”盅的声音有些干涩。

“可是你既不是坏人，也拿不出赔偿，结果会如何？”

“……我明白了。”

像雷诺兹说的，他们要面对的不是一个苦主，而是成千上万个。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引爆九十九区这个被压迫多年的炸药桶。

就算沐锦有实力可以武力镇压，可那样做的话，跟之前罗伊又有什么两样？而且会做实了沐锦是坏人。

既然盅明白了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接下来就要让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这些物资应该属于那些普通人，但要以其他方式让他们收回去。”沐锦打开了一个灰球，里面是两块肥皂，“就算是失而复得，也要让他们有获得感和参与感，还要有占了便宜的满足 感，这样就很难生出其他贪心的想法。”

雷诺兹内心惊叹不已。这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女孩，对人性的理解居然如此深刻。

“获得感、参与感和满足 感……”盅长长的十根手指纠结在一起，“要怎么做呢？”感觉好难。

“给他们找事情做。让他们用适量的劳动换取合理的物资，同时也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也能够让他们真正获得利益。”沐锦拿出了一摞她事先花钱在系统中准备好的海报，递给雷诺兹。

雷诺兹打开一看，上面是各种各样的魔法材料图片，还有文字特征详解。

“这是制造魔法装置需要的材料，我大致计算了郊外的垃圾山里的储备量，设定了交换价格。”

“您的意思是，让普通人用捡来的材料来换物资？”

“没错。等我把扭蛋按类别分好，就放到扭蛋商店的仓库里，到时候你们就按照我规定的价格回收材料。把海报贴出去，九十九区很多人不识字，派个人公开解释一下。”

拾荒而已，没什么技术含量，大人小孩都能做。

“还有，把每天的回收时间定在天黑之后。也不用派太多人手，每天限量收货，限制收货的品种，每人交的货也要限量。”

雷诺兹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了沐锦的意思。天黑之后其他区的垃圾会从天而降，非常不安全。

沐锦怕有人为了多换物资而以身犯险，所以在天黑后才进行回收。

限量是为了让他们有紧迫感，去晚了手里的材料就不值钱了。而且材料每天一换，明天可能就不收这种材料了，白忙活一场。

个人限量是为了防止有人去垃圾区熬夜冒险，攒一堆材料再来换，同样危险。把回收时间放在夜晚，就很大程度上占据了普通人夜晚冒险的时间。换完东西已经是深夜，不好好休息的话，第二天就没力气继续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