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莲花的微微绽放,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在有着淡粉色幔帐的床榻上。四周是熟悉的摆设,一张木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白瓷瓶。里面插着一枝红色的三角梅,缀满墨色的枝头。
她眨巴着眼睛,微微卷翘的睫毛抖动着。朱伯川倚靠在她的床头,正酣睡。他睁开眼睛,发现她醒了。惊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亲切地问:“醒了啊?感觉怎么样了?”
她将头背过去,心里依旧是生着他的气。苦恼地一甩手臂,背过身子,低低啜泣。
见她哭了,他担忧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安慰道:“婉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理我呀?”她依旧是不理会,独自哭得稀里哗啦。
紫莲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木托盘。里面盛放着一碗撒满香菜,咸滋滋的咸粥,
朱伯川望了一眼白瓷碗,小声说:“我来吧。”
紫莲轻声说,“喏。”接着将一碗粥放到他的手上。
他端起白瓷碗,用白瓷勺子,舀了一勺子粥,淡然说:“婉儿,吃粥了。”
她这才转过身子,艰涩地爬起,背后垫了一个白色的枕头。不情愿地仰起脖颈,吃了一口咸粥,咽了下去。抬起乌黑的眼眸,望着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他的眼神是充满温度的,暖暖地投射到她的身上。她感觉自己好些了,便想要下地。刚掀开流光织锦被褥,想要起身,却感觉脑袋一阵昏沉。
他忙扶住她,小声安慰说:“婉儿,你风寒还没好。大夫说了,需要静养。”
她非常想要起身,无奈脑袋实在疼得很,只能蜷缩回床榻上。
“王爷,我想静静。”她厌烦地说。
朱伯川见她如此厌恶自己,不禁觉得自己热脸贴冷屁股。有些无趣,便悻悻地退了出去。
紫莲接过白瓷碗,坐在圆形凳子上,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她吃得乐意,吃得高兴,夸赞道:“真好吃!”
紫莲颇为担忧,说:“姑娘,你触怒王爷。他好心好意来看你,你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在是不解风情。你不知道,王爷守候在你这里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吃饭,不眠不休的。”
她瘪了瘪嘴,不领情地说:“你不知道,他那日来数落我!”
“这些我都听说了,是那鸳鸯耍了计谋。王爷暂时被蒙在鼓里,被她蒙骗。现在王爷知道自己错了,不是来道歉了吗?”紫莲分析得头头是道。
紫莲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说:“不烫了,姑娘,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些礼品没有采办,我还要去外面走一趟。”喂完她,紫莲便朝着外面走去。走之前,轻轻地关上了门扇。
她走在朱漆走廊上,走得匆忙,迎面撞上了人。她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害王爷和秦钰婉吵架的丫鬟鸳鸯。
鸳鸯摸了摸肿胀的额头,眸底精光一闪,酸溜溜地说:“哟,我还以为是谁呢?紫莲姑娘啊。是去采办吧,这个肥缺可好?”
她急于脱身,撇开她,不屑地说:“好狗不挡道,你快点闪开!”
鸳鸯见她出言不逊,态度恶劣。她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一下子发怒了。
鸳鸯拧了拧她的胳膊,弄得她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更是阴阳怪气地说:“你们家姑娘就是个药罐子,身子这么虚弱,王爷瞎了眼才看上她!”
“你!你!”她气得急了,开始结巴。
“我看这狐媚子,得了风寒也不安生。勾引王爷,真是该死!”鸳鸯破口大骂,心里的嫉妒和酸楚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喷薄而出。
紫莲见她骂秦钰婉,急了眼,便张开手臂冲了过来,与这鸳鸯扭打在一起。两个人躺在走廊的冰冷砖石地面上,互相抱着,掐着脖颈。滚来滚去,沾染了一身的灰尘和泥土。两个人的翠绿衣衫上沾染灰尘,一滩滩的痕迹,甚是刺眼。
经过的丫鬟大呼小叫起来,“来人呀,紫莲姐姐和鸳鸯打起来啦!”喧闹声传遍了整个宸王府。
几个小丫鬟走过来,硬是将二人分开。推推搡搡间,去了前厅。
前厅,一张木桌子横亘在中央,两把太师椅子稳稳落在砖石地面上。正中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字画,是高启的题词。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诗句清丽绝伦,规整有韵律。
阮小娘正耐着性子,端坐在厅堂之上。手里握着一杯青瓷茶盏,剃了剃茶杯盖子,抿了一口,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她凝视着堂下互不相让,吹胡子瞪眼的二人。
严厉地斥责道:“鸳鸯,你先说。这是怎么回事?”
鸳鸯瞥了她一眼,皱着眉头,满肚子的气无处可撒。她撸起袖子,吐了一口恶气,往地上啐了一口,“回阮夫人,是紫莲她先扑过来。我气不过,这才动手打她。”
紫莲一听,更是在气头上。“阮夫人,她血口喷人,言语挑衅在先。”
二人狡辩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犹如枝头上两只对唱的小鸟雀儿,叽叽喳喳的,聒噪不止。一会儿叉腰,一会儿怒斥,口水喷溅。
“好了好了,莫要争吵。”阮小娘只是觉得耳朵闷闷作响,实在是难受。捂着耳朵,扇了扇手,示意二人停止吵闹。
紫莲委屈巴巴地说:“阮夫人,鸳鸯欺人太甚。我实在忍不了,和她多说了几句。”说完便哭泣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鸳鸯怕落了下风,瞪圆眼睛,怒目而视,骂道:“她跟她主子一个样,真是一天天越长越像了。一副可怜相,跟谁装呢。”
阮小娘见紫莲哭得厉害,忙斥责道:“鸳鸯,你给我少说几句!”
她忙走下来,捧起紫莲的双手,安慰说:“好了,好了,不哭呢。”紫莲点了点头,这才勉强停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