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黑云，飞驰向前。从十六门派到绥云山，乃是千里之遥，即便是御剑飞行，也要一个时辰的时间。黑云遮住视线，辰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凭借对方位的感觉，可以勉强知道飞行路线。

辰扬和七襄中间停下来休息一次，于崇山密林之中，环顾四周，是层叠的浓绿，抬头远望，是无尽的黑暗。

“我有一种预感，绥云山一定发生什么事情了。”辰扬说。

七襄说：“既然玄涧上老让我们去绥云山，说明那里已经发生变故，如果遇到危险，我们不可手软，该出手就出手。”

辰扬挠头道：“不会又是苍冥涧的人作祟吧？”

七襄回答道：“有可能，苍冥涧几次三番攻击我们，阴魂不散，如果有机会，得把他们的老巢端了。”

说是这样说，但就连玄熠和明疏都没找到苍冥涧的位置，说明他们是隐藏极深的，谈何容易找到。

休息片刻之后，他们二人再次起飞，这一次，直抵绥云山！

半个时辰的御剑飞行后，两人到达绥云山，他们自然没有降落于山上，而是降落在距离绥云山五里之外的密林之中。此时此刻，已经接近夜晚，再加上天空中黑云不散，基本上见不到月光，如此夜探绥云山，很难被人发现。

今夜的绥云山，灯火通明，二人悄悄地接近山脚，然后选择一条小道上山，而这条小道，也是当初林迹风跟他们透露的。接下来，他们要继续悄悄地潜行上山，就跟以前夜探阑州一样。

那些灯火，其实是长明石发出的光，绥云山弟子每人拿一颗长明石，在山上的各个角落中巡视，发出的光芒在夜空中摇动，看起来很像灯火。不过，今夜巡视的弟子比以往多得多，如果说绥云山没发生什么事情，谁都不信！

由于巡夜的眼睛太多，辰扬和七襄只能在茂密的草丛中穿梭，而且是轻手轻脚地穿行，不能引起巡夜弟子的注意。要从山脚穿行到山顶，难度是极大的，因为越往山顶走去，巡夜的弟子就越多，而且山顶草丛较少，楼阁较多，不便于藏匿，一旦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因此，需要先摸清绥云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七襄说：“不如，抓个人来问问？”

辰扬稍一思索，然后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意，似乎在说：“好主意。”

抓人的事情，交由辰扬来执行。说来也简单，以不影的身法速度，瞬间就来到一名绥云山弟子的背后，然后，辰扬用璃夙架在他的脖子上，同时说道：“别出声。”

那个人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立刻举起双手，缓缓转过头来，巧的是，当他和辰扬四目相对的时候，都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人就是颜檀，和织雀同一批次参加鉴修大典，最后被封阳长老选为弟子。那一次，辰扬等人闯入绥云山禁地，与随道、玉和大战，颜檀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所以他能认出辰扬。

颜檀压低了声音，惊诧道：“你们为何在此？”

七襄说：“我们不伤害你，只想问些事情，绥云山发生什么事情了？”

颜檀低头沉默，片刻后，回答道：“现在的绥云山，已经彻底变了。前一阵子，掌门突然回来，他封锁整个绥云山，不让我们出入，同时，山上出现一些黑色的鸟，残杀了很多师兄弟，我们不敢言语。随后，山上发生大动荡，长老们分成两派，一派追随掌门，另一派求见掌门，讨要说法。两派刚开始争论不休，后来直接动手互相残杀，我师父是后一派，也在交战中……牺牲了。”

辰扬和七襄相视一眼，内心震动，绥云山是大门派，竟会发生这种事情。那个神秘的绥云山掌门，看来极为不简单。

辰扬问：“两排之间的实力差距如何？”

颜檀回答说：“追随掌门的一派实力较强，其中包括大长老风象子，还有其他一众地位高的长老。而反对一派的人数较少，长老中只有我师父和玉和长老，当前玉和长老也是被软禁起来，我们这些弟子只能苟且着。”

辰扬点了点头。

颜檀迅速补充道：“山脚处多为普通弟子，而山上有长老在巡视，还有隐藏的机关和阵法，你们自己小心。”说完，他便要转身离开。

就在此时，他们交谈的声音被其他绥云山弟子听见了，便有五个人向这边走来。辰扬轻轻地打了颜檀一掌，颜檀顺势被打飞，然后辰扬拉着七襄的手，施展开不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草丛之中。

那五个人走过来时，颜檀捂住胸口，看似伤得不轻，他说：“我刚才看到两个可疑之人，交谈一番后，发现他们不是绥云山的门人，其中一人打伤我，然后向那个方向逃了。”而他所指的方向，自然和辰扬离开的方向不同。

众人听后，并没有怀疑颜檀，不过此事过后，今夜绥云山的防备必定更加严实。片刻之后，山脚处的灯光愈加明亮起来，这些明亮的灯光逐渐蔓延到山腰，再从山腰蔓延到山顶，最后，整座绥云山主峰像是被点燃起来，非常耀眼。

辰扬和七襄躲在暗处，那些灯光，便是为了寻找他们而存在的。七襄说：“颜檀的话应该是可信的，现在看来，绥云山有大变故。我以前便听闻绥云山掌门非常神秘，再加上他竟然用结婴花做出有违人道的事情，看来他是一个接近妖魔的人物。”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他们来绥云山到底是干什么？无论绥云山分成几派，都与他们无关，但是有一个人必须要关注，那就是绥云山的掌门，或许他和苍冥涧有关系，甚至与仙洲有关系。玄涧长老让他们来此，必定是已经探查到了什么。

因此，辰扬和七襄需要做的就是穿过山腰，来到山顶，以此接近掌门。上次救霜苑之时，便是在禁地，七襄觉得，禁地没有那么简单，整座绥云山的地下，都有可能隐藏着秘密。

接下来，他们继续前行。漫山遍野的绥云山弟子和长明石，每一个杂草丛深的角落里明暗交替，他们二人既要避开巡视，又要想办法上山，难度可想而知。

实际上，如果要硬闯，那些绥云山弟子是拦不住辰扬和七襄的。但是，绥云山是一座数百年历史的名山，这些年来也有许多沉淀，是否有隐藏在其中的高手，这是无法揣度的。谨慎起见，还是步步为营的好。

然而，对方人实在太多，前行了片刻之后，还是被一名细心的弟子发现了，辰扬立即施展出霜罡，把那人冻成雕像，但是那人在被冰冻之前，及时地发出一道喊声，引来了周围人群的注意，这不，四面八方有几十名弟子立即合围过来，手中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七襄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瓶子，从瓶中倒出几粒药丸，然后随手一洒，药丸向四周飞去，当它们落地之时，竟化为一片白色的烟尘。

烟尘不仅遮挡住他们的视线，还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那些绥云山弟子不停咳嗽起来。

与此同时，一道蓝色剑气袭来，击中三名弟子。那三名弟子瞬间被冰冻成雕像，雕像还维持着咳嗽的动作，一旁的几名弟子见状，不禁胆寒，纷纷后退了几步。

有几个胆大之人继续走上前，此时，几道妃红灵箭从白烟中破空而出，被射中之人，皆倒地不起。紧接着，头顶上空出现几道剑影，剑影围成一个圆圈盘旋着。在下一刻，剑影分散而开，飞向人群。瞬时间，又有几人倒地……

辰扬和七襄的攻击，并没有下狠手，那些倒地之人，只是失去了战斗力，过几个时辰便可恢复。以辰扬和七襄的实力，他们无疑是螳臂当车。

当白烟散去，众人颤颤巍巍地围过来，却发现，辰扬和七襄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二人向更高的地方跑去，但是此时此刻，整座山都已经警戒起来，他们二人时不时地就要出手迎敌。所幸，绥云山弟子并不强，纷繁的剑影飞掠，绚丽的灵箭穿行，这落英缤纷之势，将他们打得鸡飞狗跳。

然而，也有实力强的人。

有一回，辰扬和七襄躲在暗处，忽然有一道掌力从不远处袭来，周围的草丛尽皆伏倒。辰扬持剑迎上，施展开寒川剑画，剑影斑驳。那人手中没有武器，他施展出黄色掌印，与辰扬大战了数个回合，场面很是华丽。

辰扬感觉到，此人应该是一名长老，实力不弱。数个回合之后，辰扬将其击退，然后拉住七襄的手，施展出不影瞬间离开。

又有一回，遇到一名人高马大的壮汉，持一柄大刀。一刀砍下来，仿佛大地都震颤了一下。辰扬如果仅凭力量，完全不是其对手，他只能凭借自己的敏捷身法，与之周旋。

周旋了七八个回合之后，还是七襄出手，使用巧劲将其击败。

激烈的打斗引来了更多的绥云山弟子和长老，一时之间，辰扬和七襄竟然被数百个人围在其中，众人若不是见他二人实力强，早就围攻上来了。

如果奋力施展出不影，也能逃脱，但是逃脱之后去哪？就是个问题。或许在周旋之中，能获取一些线索。

就在辰扬准备大战之时，远处突然飞来一群黑鸟，众人看到黑鸟之后，顿时陷入慌乱。

“不死黑鸟！”辰扬和七襄同时喊了出来。不死黑鸟的出现，让他们二人震惊不已，不死黑鸟乃是鬼鹏的绝技，怎会出现在绥云山之中？难道鬼鹏现在位于绥云山？

辰扬和七襄相视一眼，发现这件事情已经复杂起来了，至于来龙去脉究竟为何？就要靠自己去探索了。既然不死黑鸟已现，那就没有必要再与这些人纠缠，去找不死黑鸟的源头，就能寻到绥云山变故的整个过程。

不死黑鸟有数十只，它们不分敌我，对绥云山弟子和长老们发起攻击，场面十分混乱。不死黑鸟死后，化为一阵黑烟，然后重新聚合成黑鸟，不死不灭。

此时，所有人都在对付不死黑鸟，没人顾及辰扬和七襄。所以，现在正是逃脱的好时机，对于他二人来说，无非就是制造一阵白烟，然后再加上不影的事情，眨眼之间，便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然后出现在山峰的更高处。

然而，辰扬原本以为，这样就离开了绥云山弟子的视线，但此时此刻，背后有几双眼睛正盯着他们。一道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杀我师父的凶手，纳命来！”

辰扬和七襄转过身去，才看到一名女子飞袭过来，这名女子就是织雀，她手拿浅红色的双刃，做出一个刺杀的动作。

织雀把七襄当成杀师父的仇人，是因为当初在抢夺琼游子之时，随道死于剑青和灵玥之手，当时七襄也参与了战斗。织雀也在场，她目睹了这一幕，因此将七襄视为仇人，这也不难理解。

就在织雀的身影到达七襄身前之时，璃夙突然出现，拦在织雀身前。织雀手握双刃，迎了上去，而璃夙的水灵之元都尚未释放出来，就已经把她击退。

她再度上前，而辰扬打出一道灵力，直接将她手中的双刃打落在地。两个回合之间，织雀就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可见她与辰扬之间的差距，比上一次云纵幽谷碰面时，更加巨大。

再织雀的身后，有几位绥云山弟子走了过来，他们应该是和织雀一道的。

织雀怒道：“你们二人沆瀣一气！”

七襄说：“你师父的死确实和我有关系，但我们也是为了救人，杀你师父并非本意。你当时也在场，相信你也看到了。”

织雀不以为然，说：“你胡说！”

辰扬厉声道：“现在绥云山已经一片狼藉，有坏人作祟，要是再不清醒，你们所有人都会死。你师父的死虽然可惜，但是七襄她们并非有意，双方在打斗之中有伤亡，能怨谁？刚才我们在山下遇到颜檀，他师父死于同门手中，但他能忍辱负重，偷偷帮助我们上山。而你，却分不清大局，就算你真的要报仇，也远远不是我们的对手。你首先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安全下山，但是现在整座绥云山都被团团围住，唯有一起合作，才能破局。”

辰扬的这一通话，瞬时将织雀说懵了，她稍一思索，想要回应，突然，身后几道黑影袭来，是不死黑鸟！

辰扬还没来得及提醒，一名女弟子就被不死黑鸟穿心而过，溘然倒地。织雀大喊了一声：“小希！”小希是女弟子的名字。跟着织雀来的，有两男三女，都是平时十分要好的朋友，在眨眼之间，就已经死了一人，这种恐惧，是大家以往未曾经历过的。

不死黑鸟继续袭来，眼看已经到达织雀眼前，辰扬立即出手，化为一道光影，瞬息之间便已来到她身前，一阵寒光剑影之下，将两只不死黑鸟击退。

在下一刻，又有一只不死黑鸟从织雀的另一侧飞来，辰扬已无法顾及。情急之中，一支妃红灵箭赶到，射穿了不死黑鸟，织雀又一次幸免于难。这支妃红灵箭，自然是出自七襄之手。

不死黑鸟越聚越多，就算有辰扬和七襄在，也无法保证大家的周全。况且，不死黑鸟乃是鬼鹏之物，现在的辰扬和七襄联手，依然无法应对鬼鹏。

织雀沉默了稍许，然后开口道：“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