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微微亮。一阵鸟儿的嘈杂声,帐篷外面传来几个男子的谈话声,他们正在煮粥。
帐篷的那边,严羽发出声响。孟越桃眯着眼,继续假装沉睡,等着严羽起床后,她再起来。
“你的粥……在放凉了。”严羽见孟越桃走出帐篷,指了指边上的小矮桌,那里放着两碗白粥,正冒着一丝丝白气。
“多谢!”
孟越桃轻点头致谢。大步朝着河边走去。
队伍前行,刚才陡峭的道路,几人牵着马,拉着牛。现在,地势平缓些,孟越桃又翻身上马,悠闲地瞧着四周。
忽然,最前面的高个子拉住缰绳,驻步不动。
“怎么了?”孟越桃目光一愣,心里微微不安,不知前方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啊!”
那高个子大喊一声,不禁挥舞着手臂。
啊……
随即传来一悠远的回声,听着像是一处山谷。
队伍后面的几人慢慢上前,并排开来。
只见眼前视野开阔,高耸的群山,山脚下茂密的树木。山体的中间裸露着灰白色的岩壁,山顶成片矮树如放置着青苔。群山如笔架山一般,浑然天成地排开,层叠。
众人站在悬崖前,被眼前突现的美景震撼得忘乎所以的样子。
“快看,那个山!嘿嘿,鸡腿旁边还挨着个酒葫芦!”
正沉浸壮美景色的众人,听到钟岸一声笑呵呵的评论。
孟越桃细一瞧,哎,还真别说,被钟岸这一说,中间有异与其他山的那两座挨着的山形状真像。一个立放着的鸡腿旁边挨着个酒葫芦,“葫芦”前端还倒出了”酒,那宛如白丝带的瀑布,轻盈飘逸地飘落到山底。
真是神奇,这山上还有水源,形成瀑布。孟越桃看着瀑布掉落的谷底,那里是一片密林,树木高大,地势平缓。密林间一条白色的小路穿梭,弯弯曲曲,绕到了葫芦型的山的后面。
“出发,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双人山!”石青大喊一声,声音凛冽。
“好!”
“是。”
一行人兴致勃勃沿着悬崖边,下了坡。
山林茂密,地上的泥土与落叶有些潮湿。孟越桃抬头看着天空,茂盛的枝叶把天空遮挡,空隙间的点点阳光仿佛是星光点点。
树林里肆意生长的藤条,悬挂着,像是人随意丢弃的旧布条。
路两旁的低矮植物被人砍断,看着断处还比较新鲜。孟越桃心里便有了猜想,可看同行的其他人没有说什么,她便也不言语。
“到了!”
走在最前头的严羽声音醇厚,音量大小刚好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
他拉紧缰绳,立身回望众人一眼。
驾!又回身直驱,箭一般射出奔去,不见了身影。
驾!驾!
跟在后面的石青,孟越桃也纷纷飞驰而去。
窸窣声,好像有人在说话,还不止一两个人。轻微的搬东西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
孟越桃竖着耳朵细听,拉着马绳,放慢了速度,朝着声响的方向望去。
心里一紧,她看到不远处的山脚下,裸露出的一块空地,一些穿着深色衣服的男人正在忙碌地搬运着东西,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山根处。
裸露出岩石的地方,那里应该是有入口,因为那些进去的人消失的身影就在那里。
驾!驾!
她看到石青朝着那些人的位置驰去,后面跟着的人也默契地跟上。刚才的紧张也放松了,看情形,他们都知道那边山根的人。
“严相公,比约定的时辰早到!我就知道,你做事向来靠谱!”
在那些穿着深蓝色衣裤、带着方帽的汉子中间,一个方脸短须男人大笑着,走近。
“廖大哥!事情做得可还好?”
严羽走近,稍稍弯腰行礼,手一下拍在廖大哥的肩头。
“还好。快坐!”
说着,领几人到山体凹处边上的几个帐篷,帐篷前支起的一个炉子,几个矮凳。
孟越桃一眼瞧见炉子旁,围坐着的一老一少,深蓝色的衣裤,不似中部东部人的长衫腰带。老人衣服的衣襟、袖口、裤脚都绣着繁杂精美的图形图案,那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衣着绣花更是多一些,唯有帽子是纯深色,没有绣花边。
老人与男孩见有人来,立即站起,颔首行礼。
一行人还礼。
孟越桃看着,一老一少的礼节,衣着,他们的相貌,与刚才搬东西的六七个人一样。她安静地坐着,看着几人。
那个被严羽叫做廖大哥的男人跟那老人聊了几句,是她听不懂的语言。石青与钟家三父子挨着坐。四个脚夫与高个瘦子去跟着搬东西。
男孩黑亮的眼睛,好奇的瞧着说话的廖大哥,他面前的几人。他看着这人,又看向接话的那人,一点都不胆怯或者不好意思。
孟越桃发现男孩的眼睫毛很长,鼻子高挺,鼻尖稍窄。众人的面部相貌,确实不同于中部东部的桢国人的模样。
从他们几人的谈话中,孟越桃知道这些人是当地人,老者是村里有名望之人。老人年长,知道的事比其他人多些。他们已经在这里三天了,山壁的洞口,里面就是传闻中的胜土兰国静侯爷的墓地。
轰!轰!
突然的雷声,顷刻之间,大雨倾盆。
“呵呵,快往里坐些!”老者笑呵呵地招呼着往山壁靠,里面不会被淋雨。
他精瘦黝黑的手拿出噌亮的烟杆,在火旁的石头上敲了敲。
铁架上的黑铁锅正泡着白气,飘散的香气,应该是茶香。孟越桃觉得稀奇,这样的火煮着茶,不会破坏原本的茶清香吗?
老者移开了锅盖,拿过一旁的水袋子,倒入锅里。白色,原来装的不是水,是牛奶。
他一边搅拌均匀,白色牛奶混着暗色的茶水,在翻动。
老者退了炉下的火,跟小男孩说了句话。男孩嗯的答应一声,就跑开了。
可能是因为下雨无事,孟越桃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的一切,她觉得难得的安静看着,悠闲的心态。
男孩拿来碗,老者娴熟地将铁锅里的茶渣过滤掉,他拿起勺子,抬高,倒入。
孟越桃看着茶水如柱状悬流而下,入碗而不溅起水滴,真是有趣。
茶微苦,奶香甜,入喉后,浓浓的茶香蔓延开来。孟越桃惊叹,想不到茶可以这般煮着,反倒更香。
孟越桃喝着茶,看着朦胧的天空。雨停了,这雨来得快,去也快。
“我们老村寨就在山坳里。”老者指了指左边的山,平缓地势凹处。他悠悠吸一口旱烟,“后来一次大雨,山上泥土倾泄而下,埋了部分房屋。于是我们先祖就移寨到三里地外,也是离河不远。”
“爷爷,这山里真的有怪物吗?”小男孩眼睛环视着四周,眼睛充满的敬畏又好奇。他的话语带着口音,说话速度放慢了许多,不似刚才说方言那般流利顺畅。
那孩子一说怪物,严羽与石青两人同时默契地一抬眼对望,又蓦然恢复了平静的神情。
“这个传说流传了很多年,我小的时候啊,也听说。不过,这些大多是大人拿来吓唬小孩子的故事。”
老者敲了敲烟斗,沉思着,“传闻这葫芦山,山洞里有一条修炼几百年的大蛇,未能化成龙升天。它啊,就在那蛇洞里修炼,等待能渡它化龙的有缘人。
传闻啊,洞里有无数的宝贝。其中最宝贵的是一口黑色小箱子,里面有藏宝图跟开启宝库的钥匙。洞里的宝贝,惹得外人窥视。可是啊,进洞偷宝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听说是被那大蛇吃了。”
“真有人进去过?”
孟越桃不禁一问,她倒不是好奇里面有什么珍宝。脑子里急速回忆,仙人酒壶,黑洞,蛇守护,黑色箱子,地图,这些与那皮卷子上的童谣极度相似。
再一想,进去的人有去无回,那就不简单了,其中肯定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爷爷,你知道那大蛇什么样子?它多大?”一旁的男孩伸长脖子,拉着老者的衣袖。
老者笑着摇摇头,道:“呵呵,没有人见过。进去的人都有去无回。传闻,就有一个疯子进去,然后出来了。人家问他什么,却什么都说不清。”
“哈哈!这荒芜深山里有宝物?!哈哈,这些故事就是拿来吓唬小孩子跟娘里娘气的男人……”刚回来坐下,听故事的一脚夫哈哈大笑。笑得他的胡子都撒到茶水,那茶水随着抖动,嘀下。
“你说谁娘里娘气?”
“谁搭话,就是谁……”汉子两手一交叉,歪着脸瞧着天空,一副不屑。
“你!”孟越桃气愤跳起,想着找什么词语来骂人。但一想,泼妇一般,不是更有人怀疑了?!
“如果你是男人,够胆量,去那蛇洞。你可敢去?”
“去就去!”孟越桃心里的想法被一激,人已离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