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高楼大厦,路边行人匆匆奔赴一场与这人间的约会。
林渊扫了眼侧头看向窗外的妹妹,道:“李云电话里只是给我说了一个大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想做什么?”
两张同样清秀的面庞上,此时一个风淡云轻的望向窗外,一个气定神闲,却满是深究。
在林浅跟着秦沐走后李云那几个就意识到不对劲,他立刻就拿出了手机给林渊发了消息。幸亏林渊饭局的地点离会所挺近,等他到的时候李云等人也刚好从里面出来,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完整的过程。
没多久,他也看见了林浅和秦沐两个人站在会所门口情意绵绵的样子。如果要问他当时是什么感觉,他想他当时紧皱的眉头就足够说明了。
林浅静静的看向车窗上的自己,神情分毫未变,道:“哥,自从知道是爷爷让秦沐带朗宁来找我的之后我就隐隐有种猜测与好奇,后来我给爷爷去了一通电话,才知道我的猜测也只是对了一半。”
她以为爷爷也只是想让她走过那件事,结果他的目的却不仅仅是如此。
那天的那通电话让她时至今日都记忆深刻。
“爷爷,我见到秦沐和郎宁了。”
“朗宁那孩子的情况还好吧。”
“他是一个很坚强的好孩。”顿了顿,林浅接着道:“我听说秦沐要带着朗宁在泗水城这边待上两三年的时间,秦爷爷那里又该生闷气了吧。”
“秦沐那小子自小就是个主意大的,哪一次不是让你秦爷爷拿他无可奈何,他啊,早就习惯了。”
“这倒是,不过相比起来我倒是不让爷爷您省心了,还得劳您帮我接工作。”
老人家一愣,随即呵呵笑道:“你这孩子,在我这还使这些小心思啊,想说什么直接说,何必和我拐弯抹角的。”
“爷爷,您知道我想问什么。”
过了会儿,老人家中气十足的嗓音从话筒那边传过来,“我一直都知道我们家呦呦是一个通透的孩子,那不妨你先猜猜?”
略一思索后,林浅才道:“爷爷,您不会是想让我去联姻吧?”
“你这丫头,现在都还在和我打马虎眼。”老人家顿了顿,接着道:“如果我想的就是让你去联姻呢?别以为你和秦家那小子的事我就真什么都不知道,你一直放不下的到底是那件事还是你心底的恐惧,你得看清楚你自己的心,人这一生啊,身不由己的事情很多,但总归得做几件由心的事情。”
果然啊,像他们这种见过了太多风浪的人又怎么会是那么容易瞒过去的呢,她自以为当年她和秦沐之间若有若无的感情藏的极好,却原来几位长辈都心知肚明。
这一刻林浅才真正明白了爷爷的想法,她爷爷所愿不仅仅是让她放下那件事,也是想让她真正的面对自己,更是想让她不留遗憾的再次捡起那段从前的因果。
听完后,林渊桃花眸微弯,眼里全是兴味盎然,“看来是老头子让你想明白了?”
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晚的举动了。
林浅转头看向自家哥哥,轻声道:“算,也不算。爷爷的话再加上再次见到他,这些都让我有些动摇,但是真正让我有动作的是明心大师问我的一个问题。”
林浅又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随即她接着又说:“我做了一个演算,其实都会有遗憾,只是看那一种的遗憾会少一点而已,而遗憾这种东西本就源于自己的心。得到失去,只能证明不合适,所以了悟,而从未得又可以拆解为两种了,一种是努力过后从未得,一种是从未努力,这二者的区别在于,是否努力过付出过,努力过的人总会容易释然些的,所以最遗憾的是后一种,
从未努力,从未付出,偏偏又走不出来。”
最后她又偏过头去,看向了窗外轻声道:“哥,你说念念不忘真的会有回响吗?”
她这话似是问林渊,又似是在问自己。
林渊也只是挑眉回道:“你别忘了,念念不忘,这也是两个念字。”
………
这个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了。
金丝眼镜架于鼻梁之上,掩住了瞳孔里的暗色,男人欣长的身姿立于窗前。
他想起了他与林浅的第一次见面,那是在泗水城南山寺,彼时的他们都还是七八岁的孩童。
对了,那年的他也还是很爱笑的,是始终一种淡淡的笑意。那时他随爷爷在山上南山寺小住,而第一次来泗水城的林浅也是随着她爷爷来寺中小住,那时第一眼他便觉得林浅是他见过的所有女孩子中最安静的,她的那双漂亮的不成样子的挑花眸中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宁静,她的这种特别让小小年纪的他觉得非常的有趣。
又因着两家长辈之间交好,后来他经常去找她玩,一来二去之间两人也就玩得比较好了,孩童的时期的感情总是要比较纯粹一些的。
两个同样七八岁的一个笑起来如同春风,一个安静的如无声细雨,只是在时间的长河里春风细雨终是滋长了万物。
细雨依旧,春风拂面,谁知往事?
往事幕幕如电影般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的反复上演,最后落在了他和林浅最后一次见面上。
那是他出国的那天,那天泗水城的天气非常不好,黑云压过来直教人喘不过气,大风不断,扬起一片又一片的黄花落叶,总是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寂寥。
彼时的他在机场大厅里和朋友们做最后的话别,而林浅并没有来,众人都猜测他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因而都小心翼翼的看向秦沐,言辞间也都大多避着。
忽然间,秦沐的视线直逼众人的身后,其他人往后一看才发现是林浅来了,但是令他们惊讶的是林浅是带着行李箱的,可是他们并没有听说过林浅也要出国。
想到一种可能,他们隐隐间有一种猜测。
几人往旁边一移,瞬间让出了一条小道。
“你要回临水市?”
“嗯,想家了。”
“还会回来吗?”
“你呢,你又还会回来吗?”
终究众人还是没有听见这句回复,只有几声暗哑的低笑,以及两人最后那一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