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雨悻悻地说:“秦姑娘昨夜和王爷在一起。”阮小娘眉头一皱,怒火攻心。表面上依旧是平静如水,心里早就掀起万丈浪潮。
“你们下去吧。”她故作矜持,淡淡地说。
鸾仪厅,一张褐色圆桌上摆满了各色小早点。圆揪揪的烧麦、嫩黄的蔬菜鸡蛋卷饼、薄脆的香煎豆皮糯米卷,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朱伯川早早守候在桌边,手里正拿着一个蔬菜鸡蛋卷饼往嘴巴里塞。
阮小娘咳嗽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淡淡瞧了她一眼,手中依旧拿着卷饼,啃个不停。腮帮子里鼓囊囊的,塞满了食物。
阮小娘走到他身边,双手按压他坚实的肩膀。她的双手因为保养得当,手指柔嫩修长。一颗祖母绿的戒指戴在中指上,衬得她的手指更是白嫩如豆腐。只是这油光发亮,微微皱起的手皮暗示岁月的不饶人。
她淡淡提醒道:“王爷,你的头风刚好,不适宜去女子房中欢闹。”这一句刺激到了他。一提起这个,她昨日惩罚秦钰婉的伤痛,便在他的心胸中复发了,犹如刚痊愈的伤疤被人揭起。
他将卷饼往桌面上一砸,鸡蛋沫沫翻飞。“吧嗒”一声,卷饼落在桌面上,干瘪,软塌塌的。“你来得正好,我正要跟你算账!谁让你动秦钰婉了?!”他信誓旦旦,口口声声逼问道。
她退缩,结巴,顾左右而言他。她走到木桌旁,柔嫩的手握住白瓷勺子,舀了一碗稀稀的白粥,端到他的面前。
细声柔语地安慰说:“王爷,喝碗白粥润润喉。我不是故意的,是她秦钰婉欺人太甚。”阮小娘转而责怪起她。
他逼问,“紫莲和小雨吵架,关婉儿何事?”
阮小娘被他问得懵了,低垂着脑袋,双手揉搓着,许久不敢吭声。看着她一副唯唯诺诺,搞不清楚状况的呆呆模样。朱伯川差点气得吐血,可又拿她无可奈何。
这个笨拙的女人心中没有一丝理智,只有一时的冲动和不顾后果的笨蛋举动。她见王爷不肯谅解她,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砖石地面上,叩拜道:“王爷,要打要罚,由你!只是这家法难容,没了家法,难以服众。”说完叩拜了一下,伏在地面上。弓着身子,宛如匍匐的瓢虫。
朱伯川见她拿家法来说服他,他不禁感觉有些可笑。家法用在无辜的女人身上,她却口口声声说自己维护家法。如此的蠢笨女人,实在是令他不屑于发火。
他冷笑一声,眼睛望向别处,“别跟我提家法,你立马送早膳去春杏斋,兴许我还能饶过你。”说完便要起身转身离去。
结果她的双手拉扯住他的裙衫一角,一脸苦相,悲哀地恳求道:“王爷,妾身一时糊涂,望王爷谅解。”
见他执意要走,一副冷面的模样,她的心里如死灰一般。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王爷,妾身这就去给她赔礼道歉,你满意了吗?”说这句话,她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块,憋屈得很。
他掰开她的五根手指,无情地离去了,甚至没有用冷漠的眼睛回头看她一眼。
这时,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鸳鸯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进来了。这碗粥清淡,白色的粥表面漂浮着皮蛋粒,闻着一股咸香。鸳鸯见她跪倒在地面上,不由得震惊了,慌忙迎上去,欲要搀扶她起身,问:“阮夫人,你这是干什么,这么折磨自己。你快起来啊,地上凉呢。”
阮小娘低垂着脑袋,早就泣不成声。鸳鸯似乎明白了,一切都是因为王爷,一切都源于他的冷漠和无情。
鸳鸯啐了一口,说:“你才是当家主母,她秦钰婉不过是个舞姬,没本事没能力跟你斗。”说的时候直挺着腰身,一副漠然淡定的样子。
她哭累了,便被搀扶着起身。差点直不起腰,膝盖也是酸疼一片。
鸳鸯扶着她坐在木桌旁,她的手按压脆弱的腰部,皱起眉头。
鸳鸯指着皮蛋瘦肉粥说:“阮夫人,这是我特意给你做的,咸咸的粥才好喝。你趁热喝了。”
阮小娘望了一眼白瓷碗,歪着身子,淡淡说:“鸳鸯,送去春杏斋,给秦姑娘享用。”
鸳鸯急了眼,怎么能给仇人送早点。
她双手叉腰,呸了一声,怒斥,“就她一个舞姬也配吃我亲手做的粥?”她的心里燃烧起了一团熊熊的火焰,烧得她心肺疼痛。
阮小娘认真地说:“鸳鸯,听话,跟我一同去春杏斋。”
鸳鸯一跺脚,一咬牙,甚是无奈。没好气地端着木托盘,跟随着她一同去了春杏斋。
春杏斋,屋内干净,古色古香。
木桌上摆放着新鲜的佛手,橙黄橙黄的,透出淡淡的清新味道。秦钰婉斜躺在床榻上,单手支撑着如润玉般的脸庞,另一手搭在臀侧。弧形的曲线犹如一条美人鱼,曼妙的身姿摇曳着。
她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眉若远山,眉黛微蹙。唇部没有一丝血色,淡粉色的,好似枝头的杏花。粉的少,白的多。
阮小娘在门口轻叩雕花木格子门扇,呼喊道:“秦姑娘,起来了吗?”
秦钰婉耳朵一抖,听见外面尖细的声音。心里暗自思忖,阮小娘,这个可恶的女人来我屋里干嘛?莫不是又耍什么花招。她颇是忌惮和警惕。
“进来吧。”她心思细腻,无奈地嚷道。心里早就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阮小娘推开门扇,缓步迈过木质门槛。后面跟随着嘟嘟囔囔,不情愿的鸳鸯。
此时此刻,秦钰婉已经穿好粉色薄衫,坐在床榻边沿上。眼睛里透出警觉和微弱的惧怕。“秦姑娘,我给你做了皮蛋瘦肉粥,你趁热喝了吧。”阮小娘亲切地说。脸上堆着笑,挤出一道道褶皱。
这笨女人昨日折磨我,今日好心给我送早膳。真是不能小看,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莫不是粥里下了毒,要杀人灭口?她暗自思忖。心乱如麻,双手揉搓着,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