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娘顺势坐在床沿边上,亲自端过白瓷碗,用手捧着。一只手拿着白瓷勺子,舀了一勺子,轻声劝慰道:“秦姑娘,喝一口,粥还热着呢。”
见她一副热情似火的样子,她不忍心拒绝。忙接过白瓷碗,喝了一口,瞪圆眼睛,赞叹道:“阮夫人,这粥做得真好。”
一旁的鸳鸯早就气急了眼,眼睛瞪得如同一颗龙眼一般大。双手环抱,嘴巴嘟起来,好似能挂住一个水壶。
鸳鸯瞥了她一眼,眼睛里冒出火星,融融如火山上的火团。
她望了一眼鸳鸯。刚要问,阮小娘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连忙安慰说:“你别跟小丫鬟一般见识,她见过的世面浅,还爱生闷气。”她心中的疑虑解开了。玉手纤纤,粉色的蔻丹覆盖在甲面上,透出一抹亮色。
手指娇媚地捏着白瓷勺子,一根兰花指悄悄翘起,不断地搅拌着皮蛋瘦肉粥。稀碎的肉块一粒粒,模糊的皮蛋瓣在白色的粥里晃荡着。她瞪大眼睛,莹亮如天上的一轮满月,充盈着故事。
她突然哭得梨花带雨,泪珠悄悄滚落,嘀嗒作响。诉说道:“阮夫人,你待我真好。”说完不禁呜咽起来。
阮小娘是个直性子,还真以为一碗皮蛋瘦肉粥打动了她的心,乐开了花。不禁暗自思忖,这小姑娘就是好哄,一碗粥搞定,真是好骗。
秦钰婉心里思忖,愚蠢的妇人,一碗粥就想骗我,真是天方夜谭。两个人心里各自心怀鬼胎,打着合心的小算盘。你看不起我,我看低你,互不相让。
一个坐在床榻上,柔嫩的手按压着织锦被褥。另一个双手按压着腿部,怔怔地互相望着对方。一个眼神清冷,楚楚可怜。另一个眼神刁钻,充满了算计和计谋。
鸳鸯打了一个哈欠,二人之间的僵局这才破开。
阮小娘拍打着她细腻的手背,昂着头,劝说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好好养病。”
她紧巴巴的小眼神勾着她,说:“阮夫人,我送送你?”
阮小娘拒绝道:“不用了,你身子骨弱。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此时,紫莲刚巧从外头回来。这下遇到阮小娘,真是棋逢对手。“哟,我还以为是谁,是阮夫人啊!”
阮小娘也是不甘示弱,啐了一口,怒斥,“这春杏斋的丫鬟真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紫莲傲气地回怼道:“那是我们姑娘教导有方。”
她瞪了一眼紫莲,似乎在责怪她的口无遮拦。
她连忙道歉道:“阮夫人,紫莲这丫头一向没规矩。喜欢乱说惯了,你别搭理她。天黑路滑,你小心脚下。”
阮小娘心中燃烧起来的怒火被一点点浇灭了,净捡了好话,说:“还是秦姑娘有礼有节。罢了罢了,我不计较,我走了。”她扇了扇手,手腕上的翠玉镯子莹润光泽。
待阮小娘走后,紫莲这才坐到圆形木凳子上。拎着茶壶嘴,便往嘴里倒水。涓涓细流涌出来,流淌进嘴巴里,宛如一个倒立的喷泉。末了,紫莲叹息一声,擦拭着嘴边残留的滴滴水珠。
“秦姑娘,我去外面查探清楚了。当时服侍七皇子的除了一个小太监,还有一个乳娘。据说这乳娘告老还乡,隐居在橡木村乡下,遍寻不到呢。”紫莲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地讲述着。讲完依旧是一脸的燥热,红彤彤的脸颊,如山野间的杜鹃花儿。
“照你这么说,小太监这条线索断了,我们还可以从乳娘身上找线索?”她疑惑地商量道。
紫莲瞪圆眼睛,双手环抱,皱起眉头,“可不是么,乳娘姓柳,单名一个凤字。”
“柳凤?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秦钰婉越发疑惑起来。
紫莲从木桌上的白瓷盘子里拿了一个红色的蜜桃,用手掌擦拭了一下,便塞进嘴里咬了起来。一口咬下去,汁水丰盈,喷溅出来。淡黄色的桃肉露出来,看着甚是香甜诱人。
“你不知道,这乳娘是后来进宫的。再加上为人低调,少言寡语的,认识她的人并不多。”紫莲似乎很是了解实情,指手画脚地说。
“哦,我就说嘛,我怎么不认识她。你辛苦了,还没吃晚饭吧?”秦钰婉甚是怜惜地问。
紫莲略微迟疑,浅浅一笑。指着手中的蜜桃,瞧了她一眼,说:“我不吃饭,我吃个蜜桃就够了。”
“啊?你这是做什么,连饭都不吃了。”秦钰婉一脸惊诧。
“人家最近身子胖了一圈,不能再吃了。”紫莲略带羞涩地说。
“不吃饭,你干嘛脸红呢?”秦钰婉似乎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一个劲地瞅着她的脸庞,想要试探出点什么。无奈她的嘴巴很是紧,对于私事只字未提。
秦钰婉心里如明镜一般,故意说:“瞧,锦衣卫刘大壮又给王爷送信来了。”说完伸出食指指着门外的一处空旷之地。
紫莲翘首,转过头。望着外面空荡荡的,不禁着急地问:“哪里?”
“你看你,一提起刘锦衣卫。你就一脸的期待,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秦钰婉强忍着笑容,捂着嘴偷偷笑着。
眼看着一大个蜜桃,被紫莲吃了半个。还剩下半个也是囫囵吞枣,只剩下桃核了。紫莲将桃核往木桌面上随手一扔,拍了拍手。发现手掌心黏糊糊,便借故去了后厨洗手。
刚进后厨,只见屋舍里面灯火通明,淡黄色的烛火透过纱窗透出来。她刚要迈进木质门槛,便望见里面似乎有个女人,鬼鬼祟祟地在饭食上做着不干净的手脚。
她躲在门侧边,扶着粗糙简陋的门框,往里面张望。定睛一看,这女子身穿翠绿衣衫,白色裤子,头梳着双丫髻,扎着两根淡绿色的发带。身量尚小,看这背影好像是小雨。
一个烧火丫鬟不去捡柴劈柴,窝在后厨干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心里狐疑,一直盯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