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悄悄走过去,轻拍她的手臂,嗫嚅,“钱夫人,饭菜就放在木桌上,一切我都安排妥当了。”说完盯着她看了一眼,眼神里露出一丝期待。
钱氏扶着腰身,矫揉造作地起身。扶着圆润的额头,走到木桌边,坐下来。眉毛拧成一团,凸着嘴。扇了自己一巴掌,念叨道:“哎哟喂,你瞧我这记性。待我吃完,便可以借着由头出门。”说完喜不自禁。
她直接用手抓取盘子里面的青菜往嘴里塞,吃相难看,脏兮兮,还不注意卫生。小雨心里暗自思忖,这王爷的姬妾如此不堪,混到钱氏这地步也是够倒霉了吧。她呵呵乐了,捂着嘴巴偷笑,眼睛不自觉地瞧着她。
此时,钱氏的手掌里面已经流了油水,一滩淡黄色的油水油乎乎地黏糊在她的手上。她吃饱喝足,吮吸着油润的手指头,顺便还剔了剔牙。胸前的衣襟上沾了油水,她也不在乎。
正当此时,她的肚子里面一阵翻江倒海。汤水翻滚,肠胃蠕动得厉害。她弯曲着腰身,捂着圆滚滚的肚子,不住地嚷着疼。不一会儿,脸上的汗水流淌下来。衣衫湿透了,椭圆形的脸颊上沾满晶莹的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掉落。
眉毛蹙成两条,犹如毛毛虫一般扭动着。脸上的胭脂也随着汗水淋漓,冲淡了许多。红一块,白一块。倒像这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一般难看恶心。
小雨凑过来,低着脑袋,弯着腰身,问:“钱夫人,你怎么样了?”
钱氏瞪圆眼睛,用足力气仰起头,继续捂着翻滚的肚子,说:“快去禀告王爷,就说我吃坏肚子要去如厕。”说完便推开小雨,朝着外面冲去。
钱氏在庭院里找了一处隐蔽的草丛,蹲了下去。
小雨慌忙去了前厅,看到阮小娘正和王爷在商议什么事,好像闹得很不愉快,现场一度尴尬可笑。
她愣头青一般冲进去,脸颊微红,禀告说:“王爷,钱夫人,她……”
朱伯川脖子通红,正在气头上。一甩袖子,怒斥,“钱夫人怎么了?”
她红了脸,低声说:“钱夫人吃坏了肚子,去了外面如厕。”
朱伯川怒了,这蝇头小事也来禀告他。顿时怒气上涌,一握拳手,袖子一甩,怒斥,“这点小事还用来禀告!你这个蠢笨的丫头,给我出去!”
朱伯川的不屑和发怒正好中了钱氏的下怀,趁着别人不注意,她便匆匆溜了出去。
钱氏出了宸王府。一路酒肆商铺林立,酒香四溢,叫卖声不绝于耳。数不胜数的面面旗帜飘扬着。白色的旗面,边缘是朱红色的,带着锯齿状,在风中摇曳。
钱氏一路弯着腰身,好似一个偷偷摸摸的小偷。迈着畏缩的步伐,操了一条近路,去了品香酒楼。
钱氏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香喝辣,天天稀饭青菜,吃得舌头快要起皮冒泡。
品香楼,两扇雕花木格子门扇敞开,里面飘散出一股浓郁的酒菜香味,直直钻入她的鼻子里面。她的口水止不住地流淌着,咽了咽,脖子一鼓一鼓地动着。不时有穿着名贵衣衫的客人从里面出来,又不断有客人迈进木质门槛。
她悄悄地走进去,找了一个小小的角落。端坐在木桌子旁,挥舞着手臂,呼喊道:“小二。”
她身上的衣衫是赭石色的裙衫,发间插着一支素银簪子。长时间的营养不良,让她的脸上浮起一层青青的菜色。像她这般衣着粗糙,脸蛋粗鄙的妇人。很是不起眼,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她。
过了好一会儿,小二才姗姗来迟。小二拧着眉毛,瞅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穷酸,瘦弱的样子,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不耐烦地问:“客官,吃点什么?要不要一碗阳春面?”
钱氏被激怒了,狠狠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啪”一声砸在木桌面上。怒斥,“少瞧不起人!快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饭菜给我端上来!”
小二的目光被银子吸引住了,弓着腰身,连声道歉,凑过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等着,我这就去厨房催师傅做菜。”
钱氏强忍着怒火,扇了扇手,不耐烦地说:“去吧去吧。”
等菜的间隙,钱氏仔细查看了屋舍里面的陈设。五六张檀木桌子摆放在屋子里面,桌面上摆放着竹筷子的竹筒,醋瓶,酱油瓶之类的。再抬起头一看屋顶,三盏绘制着画面的旋转灯盏悬挂着,有着弧形的木纹装饰。灯盏底下是红色的穗子,丝丝缕缕的,垂落下来。微风吹起,穗子甩动着,宛若穿着舞裙的少女,旋转舞动着。
屋子角落里摆放了几盆水仙盆栽,翠绿色的树枝上用红色的彩带扎绑着,充满了喜气,充盈了精致感。
她的脑袋动也不动,眼睛却直勾勾地环顾着四周的环境,豆大的眼睛一刻不停歇。
小二端了一个木质托盘上来了,将菜肴一盆盆摆放在她的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好了,客官,请慢用。”
她瞅着小二离去的背影,眼光复又落在了菜肴身上。
金陵丸子、清炖蟹粉狮子头、鸡汤煮干丝、凤尾虾、芋艿煲,四个菜一个汤,菜色丰富,看着令人胃口大开。她止不住地咽了咽口水,感觉口腔内起了一股口水。
她刚要拿起木箸夹菜,看到这盆略微有些差的芋艿煲,怒斥,“这怎么回事?是欺负我付不起钱吗?”她刚想要找小二理论,耐不住胃里实在是空荡荡的,将委屈和怒火憋了回去。
她拿着木筷子,夹了一个金陵丸子,放入口中,大嚼特嚼。丸子油光发亮,颇有弹性和嚼劲。她发出感叹声,嘴巴一刻不停地动着。嚼着嚼着,感觉越来越好吃。她又夹了一个虾子,细细剥开红色的虾壳,将滑嫩的虾肉蘸了蘸酱油和醋。吃了下去,感觉好吃得快要飞起了。
她正吃得开心,冷不丁瞅见了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