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第二天后,一清早无数的记者拥堵在了南轲家门前,使得他一清早上学,不得不从后门出去。到达学校,以为可以寻找到一份安宁的时候,仍旧有着无数的记者埋伏在此。面对突袭而来的百般逼问,南轲不想听见他们的声音,更不想看见他们,他捂住了耳朵,快速把校服披在头上,从包围的人群下快速跑了出去。
他失落的走到校门口后,他释然的抬起了头,深深喘了口气,忽然看见了从前的好友,准备前去打声招呼时,好友便立马摇头转身就走了。当他回过头来,望向四周,全是窥视的眼神和小声议论的声音。
“昨天的新闻看了吗?那个就是人贩子的儿子?”
“听说他是被买来的?”
“烟花厂大爆炸,听说死了很多人啊。”
“什么?南轲的爸妈既然是人贩子?”
“难怪一年四季只穿着校服,原来是买来的啊。”
面对这些声音,南轲沉默低下头,沿着校道回去班级。那一刻他深深陷入了海洋,而不是在海岸,他的双脚触不到底,在挣扎的游动,想着只要有一个人来安慰自己就行的,是的,哪怕是一个也好啊。
他抬起头,将无助的眼神望向安铃,安铃在呆滞的神色中渐渐回避过去,因为她无法将眼前的南轲拉出海洋。南轲坐在了位子上,周围再次嘻嘻说说,响起了无数声音。哪怕那些声音并不是在议论自己,南轲心里也会认为,他们在说自己。
他全力捂住耳朵,却还是能听见,他再次站起来,走出班级站在了阳台边。直到他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摸自己的屁股,他回过头去看着那几个男生远去,听到他们调侃的说笑:
“听说娘娘腔是买来的啊,你们知道吗?”
“他爸妈还是人贩子,估计是他卖不出去就养在身边了,哈哈哈哈哈。”
带头调侃的杜柯转过身来笑着说,喂!浇花少年,记住,下次把我的菊花也给浇一浇啊!
南轲的双眼充斥着憎恨,看着他们的远去,他把唯一的目光放在了学校的中央花园上,而下面的那一群女生依旧在花前采摘着。看见自己浇灌的花就要被摘得一干二净,他快速跑下去,一把手挡在那些花儿前。
“小娟!那疯子来了快走!”
杜娟横着眼睛看了看南轲,又打量他浑身上下,然后捂住嘴笑了笑
“怕什么啊,不就一个娘娘腔吗。”
杜鹃走到南轲面前调侃道:“喂!你爸妈怎么没把你卖掉啊,哈哈哈哈,是不是因为不男不女卖不掉啊。”
“听说他还和安铃那婊子有一腿呢,真的还是假的?”
杜鹃:“哎,正所谓门当户对,垃圾配垃圾嘛。”
周围嘲笑起来,南轲抬起了头,拿起花洒对着他们洒去,眼前的女生便又疯癫着怨骂南轲:
“你这疯子!卧槽!鞋都湿了。”
“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找我哥去。”
看着嘲笑南轲的女生渐渐远去,在南轲的眼里便只剩下一束束被折断踩烂的鲜花,南轲拿起花洒,浇灌在它们头上,又用手轻轻扶起花儿。然后就哗啦啦的流下来眼泪,又自个无力的抹去。他泛红着眼睛回到教室,周围依然充斥着无数幻听他挣扎不已。
他内心疼痛,别人却在嘲笑,他沉默无言,别人却在大声肆虐着他的伤痛,他们都习以为常,唯有曾遭受过伤害的安铃看在眼中,但安铃却只能安静的看着。
“喂,听说了吗?那个就是人贩子的儿子?”
“什么?娘娘腔是人贩子的儿子?”
“难怪成天就像一个孤儿一样,既然是卖不掉的,哈哈哈哈……”
“昨天的烟花厂大爆炸就是他爸妈造成的,简直就是一帮畜生!死了十多个孩子。”
这些细微的声音,在课堂上意外传进了南轲的耳朵,他终于隐忍不住的站了起来回驳:
“你们都给我闭嘴!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不是人贩子。”
转眼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南轲身上,在安静几秒后,乌合之众再次爆发出了一致的声音:
“昨天的新闻都报道了!好多人都听说了!你TM就是被买来的!或者就是卖不出去的!”
“你爸妈就是人贩子!你就是个孤儿!没爹没娘!”
南轲含泪道:“我不是。”
杜鹃嘲讽道:“那你是什么,哈哈哈哈……”
南轲:“我是孤儿院长大的,他们是我的养父母。”
“哈哈哈哈哈哈啊!就说了嘛”
在南轲低落说出的那一刻,全班除了安铃以外都热闹的笑起来,在老师眼中却只是一个玩笑。转眼南轲逃离了班级,安铃担忧的站了起来,又慢慢的坐了下去,看着南轲空荡荡的位子,之后他一整节课都没有回来。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才从厕所洗了把脸,准备以此掩盖掉脸上的眼泪,一瞬间就被杜柯一行人拽进去厕所,他被推倒在尿槽,又莫名其妙的被扇下几巴掌,直到他的白色寸衫染成了黄色……在他出来时他鼻青脸肿,口吐出一滩血液,一直在水龙头前呕吐不停,他的全身也都散发着难闻,令人呕吐的尿骚味。
那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一个人说,所有人都在远离,都在上岸。只有南轲一人陷入了海中,他艰难挣扎,而唯一寄托的只剩下中央花园下的那些花儿。他挑眼望过去,杜娟已经把它们踩得稀碎,然后从楼下挑衅的笑着,叮看着楼上的南轲。南轲无视着她,只是心疼的看着她脚下的花。
南轲回到教室,脱下白色寸衫换上了秋季外套,所有人都在把他当做疯子,怪人,孤儿,他们早已经被舆论的面具蒙蔽双眼,他们以为的,其实不以为然。南轲默默的笑了笑便只能在黑板上,画下黑板报,这一画就一直到中午,在南轲以为周围都没人的时候,他放下了笔,安铃还站在后面。
南轲冷冷说:“不要过来,不要靠近我,要不然你也会掉进海里。”
安铃:“为什么不去告诉老师?”
南轲:“你在被他们欺负的时候,我告诉过老师,老师以为那只是一个恶作剧。”
安铃:“恶作剧?他们是恶魔才对。”
南轲:“不,岸上的人,浅水区的人,沙滩上的人都是恶魔,唯一在深渊挣扎的才是人。”
安铃:“我无法这样看着。”
南轲:“但你什么也做不了,还会让他们伤害你。”
安铃:“不,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已经离开了这所学校。”
南轲:“离开?其实哪里都一样,我们无法被人保护,只能任受他们欺凌。”
安铃:“南轲,我相信你,你不是人贩子的孩子,你的爸妈也不是。”
南轲:“但我真的是孤儿,他们说得对,我就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以为出来了会好一点,结果都差不多。”
安铃:“会变好的,你说过的他们会留下种子,待到了来年春天再次盛开。”
南轲慢慢的停下了水粉笔,转身含泪的看着安铃说:
“留下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