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鸾仪厅。
同往常一样,一张圆形木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早膳。发面小饼、面片汤、土豆丝饼、香葱鸡蛋饼。阮小娘依旧坐在位置上,手中捏着一个香葱鸡蛋饼,咬了几口。圆形的鸡蛋饼一下子空了一个缺口,凹陷了一块。弧形的缺口边缘是不规则的,宛如狗咬了一般,粗陋难看。
屋外阳光明媚,一束澄亮的光线自有着乌黑瓦片的屋檐投射下来,到了冰冷的砖石地面上,晕染出一个光晕。一粒粒的粉尘飘散在光束中,不断旋转着,好似一只只扇着微型翅膀的小飞虫。
屋外传来一声声脚步声,“踏踏踏”,还有裙摆摩挲着鞋面的沙沙声。定睛一看,秦钰婉着一身墨绿色对襟裙衫,站立在门外。光线照射在她瘦小纤弱的身上,映衬得她的小脸苍白中透着一股亮。
她表情严肃,目光坚定。缓步走向阮小娘,身边跟随着的是微微颔首的紫莲。紫莲低垂着脑袋,双手交叠,缓步上前,依旧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秦姑娘,你来了啊。”阮小娘抬起眼眸,望了望庄重的她,招呼道。
她瞧了阮小娘一眼,福了福身子。身上的衣衫随着蹲身出现条条褶皱,发出沙沙的声响。“阮夫人,早。”她的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敬意,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坐下吧。”阮小娘应和道,伸出手示意她落座。
她浅浅一笑,腮边的酒窝凹陷,梨窝点点,美腻极了。“是,阮夫人。”她连声答应,坐到她身旁。双手耷拉在双腿上,显得有些不自在。
紫莲探出手,舀了一碗咸粥,置放在她面前。弓着腰身,嘱咐道:“秦姑娘,小心烫。”
她望了她一眼,正准备端起白瓷碗喝粥。饭厅环境清雅,氛围浓厚。这一切被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
只见鸳鸯咋咋呼呼地跑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鼓囊囊的,好似里面装着什么东西。这布袋子看着跟平时的布袋子没什么差别,粗麻布制作的,没有丝毫绣制的痕迹。鸳鸯飞奔过来,一把将布袋子甩落在桌面上。一股浓重的腥味传出来,令人作呕。
秦钰婉捏着鼻子,瞧了瞧鸳鸯,不解地问:“鸳鸯,这是什么东西?”
鸳鸯双手环抱,望着眼前的布袋子。皱起眉头,摇晃着脑袋,嘟囔道:“阮夫人,秦姑娘,我一大早便听见外面有人敲门。我随即打开门扇,环顾四周,却发现空无一人。我四下观望,冷不丁瞅见门口门槛一旁放着一个布袋子。我疑惑着,拾了起来,便丢到这里。”
这鸳鸯自己也是愣了,搞不清楚状况,更何况是秦钰婉和阮夫人这两个不知情的女人。
阮小娘捂着口鼻,紧皱眉头。指了指鸳鸯,发话了,“鸳鸯,打开看看!”
鸳鸯点了点头,一把将布袋子揭开。这一揭开不要紧,倒是吓了众人一跳。
只见一只断手,血淋淋地展现在眼前。手指头齐刷刷地整齐,看着长了不少老茧。血渍已经干涸,斑斑驳驳的血痕沾染在断手上。时不时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浓稠而又恶心。
秦钰婉一看,顿时吓得脸色发青,止不住低着脑袋干呕了一阵子。阮小娘一看,直接眼睛泛白,脸色发白,直接晕倒过去。
屋子里面乱成一团,乱糟糟的。站立在一侧伺候的丫鬟们纷纷抱头鼠窜,叫嚷着,凄惨和害怕的声音响彻整个鸾仪厅。“啊~啊”一声声恐惧的呼喊声,传了出来。丫鬟们四处逃窜,纷纷跑出了厅堂。
在丫鬟群里散退的潮水里,朱伯川一身白衣,手握紫金宝剑跨进门槛。表情凝重而严肃,冷漠的神色让人不禁为之战栗。
秦钰婉顾不得许多,站起身。伸出手指,按压在阮小娘上唇的人中穴。缓缓地,阮小娘醒了过来。迷蒙的眼睛瞟动着,卷翘的睫毛微微蜷缩。扶着椅子靠背,怔怔地出神。
见阮小娘醒了,她定了定神,强忍着满腔的恶心和怒火。指着鸳鸯,怒斥,“快!把这鬼东西扔出去!”鸳鸯正打算上手,便被朱伯川呵斥住了。
“慢着!住手!”他怒火中烧,使劲地呼嚷道。
她一看他气势汹汹的,脸上满是凌厉之风。再看了一眼紫金宝剑,剑头上还沾染着未干的丝丝血迹,心里猜到了一半。
他拿了一条白色的毛巾,擦干宝剑上点点猩红血迹,阴阳怪气地捏着嗓子说:“怎么了?害怕了?昨日与那厨师调情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呢!?”说完故意拖重了后面一句话,带着一股重重的怒气和不屑。
秦钰婉瞅了瞅他怪邪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把刘师傅怎么了?”声音急促中带着紧张和不安。
“怎么了?你心疼了?”朱伯川开始吃醋,说的话也是越来越离谱了,“我都听说了,你和那刘师傅可是交好得很。”
“朱伯川,你欺人太甚!你堂堂一个王爷,怎么就容不下他?”秦钰婉声嘶力竭,嘶吼了起来。脸蛋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一片。
朱伯川怒斥,“怎么了,我就是容不下他!容不下不相干的男人碰你!”
他的脸蛋因为憋气而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根根凸起。犹如龙纹一般的青筋,蜿蜒曲折。他的胸口好似有万只虫蚁噬咬一般,令他头痛难忍,胸痛难忍。
“你真是一个恶魔,不可理喻!”她气急了,跺了跺脚,甩袖离去。
阮小娘见二人吵闹得厉害,顾不得自己的身体有恙。慌忙上前,抓住朱伯川的手臂。仰着脑袋,大口喘着气,安慰道:“王爷,秦姑娘不是故意气你的,你原谅她吧。”
朱伯川正在气头上,听她提起秦钰婉。不由得怒火喷涌,一把推开她。阮小娘趔趄着倒伏在木质椅背上,差点背过气去。惹得鸳鸯连忙上前,伸出手抚了抚她发闷的胸口,想要缓解她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