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想起小时候，奶奶抽烟咳嗽了两声，问云若要不要尝尝味道。
奶奶抽烟迷糊睡着了，烟头没熄灭，只是星星点点的火苗，却也源远流长性的燃烧着茅草屋子。
村里人发现时候，抢救已晚，奶奶还拖着最后一口气只为等孙女回来。
回来的孙女欲哭无泪，心痛难绞。
奶奶没了。奶奶死了。孙女活着还有意义么。
奶奶一直没有告诉云若，云若的父亲母亲在哪里。
云若自小和奶奶相依为命。
天不亮跟随奶奶去一个叫做毛狗间的大山里挖野菜，大山里面没有毛狗。有野菜，也有地主婆。
地主婆看见奶奶和云若，眼珠子恶狠狠地瞪着祖孙俩个，要求奶奶把篮子里的野菜分给地主婆一部分。
奶奶不含糊的表示，地主婆和奶奶比赛。
就地划分界线，谁先跑到三十米外的一颗大树旁，野菜就归谁，奶奶并且让地主婆先跑。
地主婆开始跑起来。奶奶在后面大喊，地主婆，我们来啦。地主婆，等等我们。
奶奶牵着云若，向相反的方向跑下山。
一溜烟儿人没了。一路笑起来，一路问奶奶问题。
云若问到，地主婆要求分野菜，奶奶为何不与地主婆理论。奶奶说这叫强龙不压地头蛇。
云若问到，既然是比赛，为何让地主婆先跑。奶奶抬起一只大脚，说这叫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为了公平竞争。
云若明白了，刚才见地主婆是裹着小脚，三寸金莲在跑呢。
云若问到，为何向地主婆喊话，奶奶说这叫抛砖引玉。
云若问到，为何向相反的方向下山，奶奶说这叫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
云若明白了，靠山吃山。挖野菜，别理地主婆。
云若跟随奶奶来到一个叫做东方红水库的地方，拿出篮子里的野菜准备洗洗。
“汪汪”两声，听到毛狗叫声，云若吓坏了。奶奶抬眼一看，是地主婆。
奶奶用手搓洗着野菜。地主婆来到水库旁边看着奶奶搓洗野菜，要求奶奶洗菜用了多少水，就喝下去多少水。
奶奶没理地主婆，拿起手中的野菜连带着水一起砸向了地主婆。一只手提着篮子，一只手牵着孙女回家去。
云若问奶奶，怎么没吓着，奶奶说是兵不厌诈。
云若问奶奶，怎么没喝水，奶奶说是靠水吃水，自己打水。
奶奶腿脚不方便后，祖孙两人一前一后用竹竿抬着木桶打水。木桶破个洞，走一路水洒一路，回到茅草屋子只剩半桶水。
云若接着问奶奶，怎么没理地主婆，奶奶说是不可理喻。
云若问奶奶，怎么拿野菜连水砸地主婆，奶奶说是上火了，眼屎多，眼泪多。
山水是父母。
吃野菜、喝凉水的孩子一样是孩子，一样长大。没有父亲母亲的孩子一样是孩子，一样长大。
没有奶奶的孙女，云若是奶奶第二，孙女是奶奶第一。
此时的云若相信，奶奶一定是先有孙女，再有云若的父亲母亲。
明白奶奶死前告诉云若的一个秘密就是，一直没有告诉云若，云若的父亲母亲在哪里。
云若不在坚持心中的执念，云若的父亲母亲在哪里。
大洋彼岸已经传来消息。
打开黑白电视机，新闻联播上面播放着某某同志的悼念会，是当年的那位乡亲大哥。党和国家没有忘记某某同志，人民也没有忘记父亲。
云若和父亲相认不相认，又有什么关系呢。
茅草屋子黑嘘嘘一片，茅草化成了灰，几根横梁木头还在上面，黑呼呼的透着油亮。
地上黑俅俅的，在屋子凹凸不平的地面，云若和村里人挖起一个大坑，奶奶的棺木很快淹没在里面，立起一个大坟。
谁能想得到，奶奶当年风风光光的出嫁，最后也是红红火火的升天。一把大火送奶奶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