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说起来，大狼吃牛肉，杰克吃鱼，妖怪也吃人类的食物吗？
杰克进食的样子，和人类真的好像啊，是因为他总是以人形的形态出现，我才产生的错觉吗？
“在想什么呢，姜小姐？”杰克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缓过神来，赶忙找了个借口敷衍：“啊，就是觉得，那个叫面包的东西真好吃，又香又软。你们妖怪的食物，挺好吃的。”
“你说的是白面包。”杰克向我解释，“不过，那是人类的食物，听说是从遥远的西方传过来的，和这里不太一样。”
不会吧，那也是人类的？
“杰克，妖怪们都喜欢吃人类的食物吗？”我问他。
“也不是，但我们确实喜欢人类的东西。”杰克搓了搓手套，“在人类出现之前，妖怪以野生动物为食，那时候我们不会生火也不会烹饪，进食方式和动物没什么两样。现在那些还未具备智慧的野妖，就是如此。”
我是听明白了，换句话说，就是逮住了猎物，直接生吃。
“后来，我们学习了人类的技术。改食用熟食，这才逐渐演化成今天的样子。其实人类的智慧挺好的，如果不那么贪婪就好了。”
这么说，妖怪的文化，很大一部分是受到人类的影响了。
我没再说话，静静地鞍座在大狼背上，跟着郎与杰克的带领，走上一条羊肠小道。
这条小路是平坦的泥路，路面很平，这是被踩踏了千万次才形成的。路的两侧是大片大片的农田，田中生长着金灿灿的旱稻，沉重的稻谷压得它们抬不起头，一阵微风吹过，稻田掀起层层稻浪。
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让我想到了棉花村收获的季节。虽然棉花村只种植棉花，但每到收获的季节，到处都是洁白轻盈的白棉，走在期中，仿佛置身于一朵朵云彩之上。
但那时光，只存在于遥远的童年，是我还未家破人亡的幼年，却再也无法重现当年。
“过了这片稻田，就到红花女巫的包下的山包了。”这个时候，郎又令我回到现实。
红花女巫的家，终于到了吗？
我好奇地顺着郎的食指，望向那个方向。
在稻田的尽头，屹立着一个圆溜溜的小山包，四面被田地环绕，还生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蓝蓝的天空与翡翠的林地，好似两块纯色的墩布，把天空和大地分离开来。
而覆盖在两色之间的山包，却是灰蒙蒙的灰色，与鲜艳的天空和林地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感。在那小山包上，矗立着一个粉红色的老房子，两棵三角形树冠的枫树种在老房子前。
红花女巫就在那个房子里，是吗？
48.
见到那个老房子，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美，非常美。
但那个老房子，除了颜色，就和村头的房子差不多，可给我的感觉，却像是童话里的小木屋。
而在那个童话般的老房子里，居住着一位法力无边的女巫。
听起来真有意思，而现在，存在于童话里的红色小屋，就在我的眼前。
“杰克，里面真的住着一个女巫吗？”我问身旁的狐妖杰克。
“当然，不过她是个脾气古怪的女巫。”杰克偏头在我耳边说。
杰克的口吻还带着点笑意，嘴角微微上扬，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形，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个笑容怎么看怎么像在……憋笑？
我的目光所及，转向前面的那个狼妖，直截了当地问：“郎，你知道红花女巫的事吗？她是个什么妖怪啊？她叫红花女巫，是不是一朵红花变成的妖怪？”
郎放慢了脚步，依然背对着我说：“红花女巫的本体不是红花，她本质是棵枫树，就是树妖。红花是那位小姐的名字，又是女巫，所以才叫红花女巫，和红花没有一点关系。”
枫树？
我再次看那个山包，粉红的老房子两侧，就种有两棵枫树。
难道是因为红花女巫是枫树化成的妖怪，才在家门口种植枫树的吗？
“她一定很爱护枫树吧。”我望着山包，脱口而出。
“是啊。”杰克扶住被风吹歪的礼帽，“其实红花女巫不仅非常爱护枫树，她爱护所有的植物。无论是娇艳的牡丹花，还是浑身尖刺的仙人掌，红花女巫小姐都保护着它们。
“可以说，植物守护者就是这位女巫小姐了。”
我满脸向往，内心迫不及待想见到那位小姐。
“你说她能帮到我，这是真的吗？”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追问杰克。
杰克还是在悠然自得地欣赏周围的风景，并没有注意到我口吻的不同。
“那是当然了，我不是说过……”杰克漫不经心的口气，令我再次发问。
“杰克！”我用力地拉住他的衣角，“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回答我。红花女巫的能力，真的可以帮助我吗？”
我承认自己有些歇斯底里，杰克显然也被这样的我吓到了。
嗷呜？背着我的大狼转过头，血红的眼眸看着我，那么艳红，却又像一汪水潭般清澈。
他戴着的白手套的手，温柔地触摸我的头发，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打包票似的说：“当然，有红花女巫的帮助，你就能依靠自己在人类社会立足了。”
回到人类社会……
是啊，在这个世界，我就是个异类。我是人类，终究是要回归人类的世界，因为那才是我的身份。
而且，也只有回到人类社会，我才能继续我的执着。
“对不起，杰克。”我松开了杰克，抱歉地和他致歉。
“哈！我们就要到了，抓好狼妖的毛皮，该上坡了。”杰克没放在心上，转身望着前面的山包。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已经走到山包脚下了，那个山包，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大。
郎这时抛出一个提醒：“人类小姑娘，接下来，你可要小心了！”
小心？小心什么？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还不知道，那个山包，会给我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
49.
“走，我们上去！”
一声令下，杰克、郎、我和大狼同一时间踏上了山包。
草坪在沙沙响，风还在吹拂人的脸庞，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应该是是我多心了，明明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吓自己吧！
“分开跑！”
郎大喊一声，紧接着，杰克和郎都朝相反的两个方向奔跑，大狼则直线狂奔，利爪每跑一步都会刮起一片草叶。
杰克他们很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独留下大狼在草坪上狂奔，眼前的翠绿与蓝白的天空隔着一条无法越过的细线，隔开了两个世界。
大狼奔跑的速度如风似疾，我只能紧紧抓住它的毛，任由带我奔向那不知还有多少距离的顶点。
“大狼……”我的话说出口，大狼突然发出冲天的狼嚎。
嗷呜！
紧接着，一阵轰隆隆的滚落声传来，山包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落下来。
是滚石！
我吓得脸色惨白，从山包上滚落下来的滚石，这是什么意思？不欢迎人类吗？
一颗颗滚石宛若倾盆大雨般，因落差朝下坡倾落，所到之处皆被碾压，无所遁形。
大狼往旁边挪动几步，躲过了正面冲过来的滚石，可躲开一个，还有一个。无论移动到哪里，前方都有滚落的巨石，密密麻麻地似是把每条落下的线都囊括了。
左闪、右躲、侧身……毫无规律的巨石不规则的滚落，毫无征兆地转向，令前路更加艰难。
还是说，这是红花女巫的游戏吗？
还有杰克他们，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渐渐地，大狼的动作慢了，它开始伸出舌头，急促而短暂地喘着气，耳朵也耷拉下来。
“大狼，你怎么样？”我感受到了大狼的疲惫，可那高高的顶点还是离我们那么遥远。
但大狼不会说话，眼看滚石又滚到我们面前，它拔腿跳出几米，躲过了这颗滚石。
可还没落地，又一颗滚石滚了过来，我当即想提醒它：“大狼，小心前面！”
但还是晚了一步，大狼来不及闪躲，我们被滚石撞了个正着。被巨石撞头的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脑袋嗡嗡响，似是被一个巨大的东西碾压头部，被挤压到极致，不留一点点空隙。
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