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人人皆是妖。是为不同阶层不同道行，不同风范不同所求，划分为不同类型之妖也。--东瀛怪客

1 妖怪论坛

两小时前，扬朵已将巴掌大去骨三文鱼块三份，用两勺生抽一勺酒一勺醋腌制。开火将不粘锅烧热，倒入少许花生油，将三文鱼一片片放入，煎至两面黄，关火稍等半分钟出锅。将三文鱼切成心形，放入已经有芥蓝松子竹笋的三个餐盘子里。最后一道工序是将番茄酱抹在心形三文鱼上。扬朵端三份菜上了餐桌，文绉绉宣称：女士们，此菜名叫做：岁寒三友，火热我心。每人一份，请你们两位享用。

卜研米拉两位女宾看到盘中餐如此美丽不舍得下筷子。

卜研看着岁寒三友，松-芥蓝菜上洒一把松子，竹-罐头清水竹片，梅-圣女果。卜研用筷子夹一块芥蓝，一片竹笋，一粒圣女果入口，用调羹满一勺松子入口，松竹梅齐全了。嚼一遍后，再用餐刀切一片三文鱼，放入嘴里嚼，那混合香味美味如醍醐灌顶心胸顿开。不由得赞美道：“扬朵，你这菜式可以用来治疗忧郁症的！”

米拉还没有动筷子，再想，怎能将此艺术品嚼碎于人类贪婪之口？

扬朵举杯：“来吧，为我们岁寒三友干杯！”

米拉感叹扬朵将食物做成了一道人间美景--友谊。举起酒杯:“扬朵，我敬你一杯。你是人中上品。人和人不一样。你从小生长在优裕家庭尽吃好的长大，自然对于食物有深一层的理解和追求。我是吃饱了能活下去就算。”

扬朵夹了一块三文鱼，细细嚼，慢慢说：“我不是物质享乐主义者，也不做美食家，我只是想要制造欢喜日子。这是我养成自己做饭，自己养护自己的缘由。我们活着的每一天必须是欢喜，只有每天制造小欢喜，人生就可能会是一场大欢喜。”

卜研心里说，富人家的孩子，总想制造欢喜。穷人家的孩子，设法解决饿肚子。话没有说出口，是因为自己头一回和米拉见面。作风要含蓄，取得别人好感。扬朵让她认识米拉，也是为了帮她拓展业务。她想要通过认识米拉，渗透到她在曼哈顿的服装设计公司，去认识更多人做业务，做保险经纪人就要无孔不入。卜研自从接盘做了独立经纪人，无时不想着做好业绩。

相猿依照他自己的心愿，回到老宅，精神耕作去了。他取走了挂在办公室墙面上的现世猿精的横匾，换上了一幅国画，画面是端庄大气的牡丹花。卜研坐在牡丹花下，气度不凡。还装上一盏大吊灯，照得空间亮堂。牡丹花台灯还在桌子上，四支地面射灯还在半空中交叉，那是相猿的象征意义所在。卜研坐在皮椅子里，大吊灯下，牡丹花画框前，有了新思路。她开始招聘组建一个团队，创建更大业绩。她有不断爆发新点子的头脑，有鼓动人心的口才，是个做培训师的料子。以这样的优势，训练一支营销队伍，业绩会平稳上升。

扬朵手机铃响起，扬朵接了一看，号码显示是绿萐。说恐怕不能来聚餐，她有客户约见。请扬朵对女士们说声抱歉。扬朵将绿萐介绍来做了第一个业务员，她已经通过经纪人资格考试，取得了证书。卜研喜欢绿萐，也看好她。她身上具有经纪人的优秀特质。第一个月，她就签了三份保单。绿萐说她本来就是营销员，不过是在公司卖名牌手袋箱包。现在换了一种营销方式，面对面与人营销，买无形产品。感觉上很新鲜，精神上很刺激。她已走出婚姻挫败感，活在自我激励之中。

米拉吃三文鱼，喝酒，脸色泛出和葡萄酒一样的红光。可怜的没有被美食喂大的孩子。酒兴使她精神兴奋口才滔滔：“扬朵，让我们做个假设，我和你家庭背景互换。假如我没有经历过物质匮乏，我对衣服的感觉不会有强烈渴求。因此也不会导向我去画衣服乃至成为服装设计师。也许这就是贫穷引导的自我价值取向的假象，遏制了个性自由发放生长。其实，我的内在充满对不同领域的好奇渴求，这是否就是我本有的个人特质？我或许可以成为人类学家？天文学家？这个问题一直迷惑着我。”

卜研在沉思中，没有很快发言。怕对于贫穷的延伸探讨会令米拉尴尬。

扬朵的话简单明白：“米拉，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永远不会太晚。我去看看汤炖好了没有。”说完离座去厨房。

米拉自己解围，对卜研说：“卜研，你说说看，假如我现在开始学习，还有可能成为人类学家吗？”卜研果断回答说完全有可能。米拉嘻嘻一笑，开心了。说：“我始终对于人类在这个星球上的起始发展有着浓厚的兴趣。我总想要研究，创立自己的学说。”

卜研脸上堆起笑说：“米拉，你才智非凡，做什么像什么。你一定能创立自己的学派。你已经在时装设计行业创建了自己的品牌，不是吗？”

俩女人如遇知己碰杯欢笑。卜研借机说：“米拉，我要来你公司挑几件你的作品。有没有合适我的衣服？”

米拉点头说，“衣服应有尽有。随你挑，喜欢就穿回家。我送你。”

其实，扬朵请卜研来三人聚餐有另一番用意。就是要卜研施展幽默逗笑的本事，帮助米拉从低落的情绪中解脱。也是为了在自己离开的时段内，卜研可以照应米拉。

扬朵从厨房出来，端一口砂锅放餐桌，揭开盖子：Ladies，上汤了，牛尾汤。卜研兴奋，最爱牛尾汤！扬朵勺出三小碗，放在各人面前。卜研喝了一口叫绝，接连喝几口。米拉文绉绉不紧不慢喝口汤挑一块萝卜。扬朵知道打从小学起，米拉就是慢性子沉思型的，那是早熟还是自卑？也许是贫苦家庭让她更多思考人生？她夹几块尾骨送到米拉碗里。扬朵的牛尾汤就是牛尾加白萝卜加海鲜菇炖成，清淡淡自然鲜美。不放一粒盐巴。人嘴巴吃盐吃多了就品不出食物的原味。白萝卜煮熟后有自然甜味混合在牛尾巴海鲜菇里有美妙的风味。想一想，吃过鱼喝过酒的嘴巴来一口这样无盐清汤会是什么感觉？绝对是一口汤直下过小肠，从头顶舒畅到脚趾头。只有过惯了优裕生活的人对于汤的态度是这样的。

喝完一小碗清汤，卜研挑小块的牛尾吃。扬朵笑道卜研算你会吃，尾巴的末端最好吃。卜研举杯：“干杯！Ladies，莫使金樽空对月。扬朵，我敬你一杯，感谢你的美食！”

这三女子吃了喝了，脸上水润润红扑扑，一个比一个好看。

米拉卷缩在扬朵的按摩椅子上打盹。一头狸花猫从天花板下来，钻进米拉怀里。米拉紧紧搂着狸花猫，含羞而笑。

扬朵站在窗前消食。窗外下着细雪。当沐浴在轻柔无声的雪中，纽约就成了一座仙城。她过几天就要离开了，她要摆脱压迫感。她可以不在乎这压迫感，她办不到，也不愿意忍受。她不知道要离开多久，只是想体验一段放空的人生。卜研米拉要送她去机场，她不愿意，要一个人悄悄离开。她没告诉她们去哪里，同样也没有告诉严赋，以后发邮件告知。

严赋令她心里发起了爱情的激荡，是她从未得到过的，经历过的感觉。却原来是感情陷阱，他的妻子还活着，扬朵即刻变成了简爱。记得大学时期，看英语原版电影简爱，简爱对罗切斯特说，你的妻子还活着，我不能偷偷溜过她的房间睡到你床上。

卜研躺在长沙发上，看着扬朵站在窗前的背影，能感觉到扬朵的复杂情绪。卜研答应扬朵在她缺席期间，和绿萐一起管理她的升华交友会业务。扬朵还要求她俩同时关心米拉，有时间多和米拉见面，吃饭谈心。卜研全答应了，说由着她任性一回，是友情的最好体现。

扬朵从窗前转过身，为调节气氛，说：“最近我刚刚读完一本书，是一位东瀛高人论妖怪。非常有趣。我说给你们听听。”扬朵走到米拉跟前，拍拍米拉，米拉在躺椅上往里翻个身，打起呼噜。扬朵过来在卜研边坐下。卜研心里想米拉不爱听，自己要认真听。对扬朵说我爱听。扬朵说好，我说你听：“此公的论点是，这世上人人皆是妖。是为不同阶层不同道行，不同风范不同所求，划分为不同类型之妖也。”

卜研说，中国文化对于妖的定义是动物和植物修炼成人形谓之妖。

扬朵继续说：“这本书的作者说，人，划分为有机妖怪一类，和动植物为同类。妖怪有虚怪有实怪。虚实妖怪又有区分：虚怪有伪怪误怪，实怪者有假怪真怪。我们先从虚怪入手分析。虚怪中有伪怪和误怪的区分：伪怪是人为的妖怪，既是人为的妖怪可分为个人性和社会性；这误怪呢是偶然的妖怪，有主观上的和客观上的，偶尔为之而已。这实怪啊，可是不简单了。分为假怪和真怪。假怪是自然的妖怪，内有物怪和心怪。这物怪啊是物理的妖怪，这心怪啊是心理的妖怪。

卜研觉得世上心理妖怪很多，是以伤害别人和被自己伤害的现象表现的。在凡尘生活中，我们要提防被自己的和别人的心理妖怪所克害。

扬朵说最后的重点是，实怪中的真怪就不同一般，是具有超理性的，超现象的，超地球能力的。真怪具有灵性和神性，一般人没有这样的力量。

卜研说想要做真怪，具有灵性和神性。

扬朵点头。又道：“我们活一天修行一天，只有好好活着，才能好好修行。是不是？”

卜研点头。从沙发起身，走到按摩椅前，拍拍米拉脑袋逗她：“米拉，你是哪类妖怪？”米拉眼睛不睁，不回话。卜研将米拉拽下按摩椅，再拉起扬朵的手，扬朵拉起米拉的另一只手，三女伴围成了圈，双脚左右前后挪动，跳起转圈舞。她们虽然在各自生活的溪流里划动不同的船桨，她们的舞步却是很协调。

她们跳累了，坐下喝茶。扬朵从厨房端来一盘剥了皮，切成块的香蕉，上面插着牙签。三女人喝茶吃香蕉。卜研说下周末要和绿萐带着两个孩子去华盛顿相猿家聚会，他们每个月带二个孩子去一次。卜研对米拉说，扬朵就要外出旅行，我邀请你一起去。米拉摇头说不能去，下周特别忙，要筹划一场时装秀。卜研就不说下去了。岔开话题说绿萐和白酶相处很好，倒是意料之外。本以为叛逆期女孩难搞，她却是懂得贴近人心，绿萐爱她如女。扬朵问车伦去不去，卜研说他刚从国内来休假，也邀请了一块去。米拉听着，始终不搭话。

扬朵又问卜研儿子在学校表现如何，卜研说儿子学习还不错，只是高中英语难度很大，他学得很吃力。不过他口语长进很快，能说的很流利了。他英语老师单独给他补习开小灶，每天下午放学后，为他一个人复习讲解。我现在开始想，他高中毕业后读大学，该选择什么专业。你们能给我建议吗。

米拉突然反应神速，说学天文学，男孩子做天文学家多酷！扬朵大笑说，米拉你寄托自己的梦想到卜研儿子身上，你自己赶快生个儿子培养吧。这话引得米拉顿时有了想要生儿子的念头，顺势想到的就是选谁做儿子的父亲。假如选阿切尔，可能是设计师的基因强于天文学家的基因，不过也未必，人有多种潜能，就会有多种可能。凭阿切尔聪明头脑，也有可能是天文学家。可是阿切尔，你愿意吗？米拉皱起眉，垂下头。

扬朵看到米拉的表情，感觉自己的话说的不得体，简直是胡言乱语。干脆说米拉你喝多了，今晚就住我这里，明天直接去公司上班。米拉点头应了。

卜研明白这场景，该说时候不早回去了。扬朵将卜研送到电梯口，等电梯来了，卜研道晚安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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