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战双刀术，险解必死局
晋阳，晋国的都城，也是我和老四这次任务的目的地，准确来说是晋阳城外一条较为偏僻的小路。
我感觉晋阳城离坟冢的距离并不远，因为刚出坟冢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下月色，那时候月亮刚刚爬上夜空，现在不过悬在头顶而已。朗月当空照，利剑出鞘鸣。这样的感觉更符合我的印象，或者说是期许。这样的月光也更适合我以前执行任务，不过似乎不太适合夜刑杀人，这和老六诗中描绘的场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看了下天色老四让我先埋伏起来，并且交代如果看到可疑之人出城便动手杀了。用他的话来解释便是这个时候走这条路出城的鬼祟之人必然不是善辈，多半就是我的目标了。
老四并没有解释太多，简单地交代几句便钻进了夜幕向着城中潜行而去。我知道他去干嘛了，为了给我弄所谓的见面礼。在这附近唯一能搞到琴的地方只能在晋阳城中。看他那熟练的样子我估摸着对于这周遭的一切他都是非常熟悉的，甚至对于目标的举动恐怕他们都做到了了如指掌，否则又为何会准确地安排我在此地埋伏呢？
至于目标会不会出现我也不太确定，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情报。不过既然老四交代了我便照着做就行了，反正杀完了便就是我的目标了，一个代称而已，具体是谁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逻辑，不过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在黑暗中等待猎物的出现需要很强的耐心与定力，而这正是我擅长之事，丰富的突袭经验足以安抚任何不平静的心。
等待了一段时间，算不得太长，月亮不过是下沉了一点角度而已。依稀的目光中我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向这里疾驰而来。我缓缓地摘下后背的长刀，或许我的目标出现了。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沉住气，我抓着刀柄，等他再近一些争取杀他个措手不及。
然而又近了一些我才发现那来人并不是什么猎物，而是老四。紧握着刀柄的手不由地松开后，我钻出了密林。
“得手了？”我看到老四手里抓着一个木匣子，或许里面就装着我要的琴吧。
“嗯，而且还顺带了一个小玩意儿。”老四的声音有些低沉，应该是刚才走得有些急了吧，隐隐地我还能感觉到他略显急促的呼吸。
“什么东西？”我也有些好奇，不知道老四所说的这个小玩意儿指的是什么。
说着，老四又从腰间掏出了一根“棍子”。
“这是，洞箫还是笛子？”我定睛看了看，光线不是很好，不过我还是认出了大概。只是我分不清箫和笛子的区别，便也不是很确定。
小时候倒是在村里听其他孩子吹过笛子，很是悦耳。后来离开村子后就再没听过了，至于箫嘛。曾经我的部下中有一个会吹洞箫的，那种苍凉的声音如同是风的呜咽，与战场倒是挺配的。只可惜那个孩子没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打那之后我就再没听过洞箫的声音了，还挺怀念的。
“这东西先放这儿吧，省得一会儿交手的时候弄坏了！”说着老四便把那木匣子和那支箫放在了一棵树旁边。
“目标出现了？”我眉头一皱，向远处看了看，隐约间我看到了一个快速移动的身影。
老四没有回答，反手抓向他后背的一把刀柄，缓缓地抽了出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我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刀，而是一把阔剑，一种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双刃重剑。
剑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芒，配合着比一般刀剑宽上数倍的剑身，又擎在一个彪形大汉的手中，那样的压迫感简直能让人窒息。
老四手持阔剑抵在身前，看着远处，眸光微闪。显得颇为威武，霸气十足。我有些庆幸身边有这样一个帮手，心头也在自问若对战老四这样的对手我能有几分胜算，恐怕只有一两分的把握吧。
“暗幕，未羊，他就是你这次任务的目标！”老四终于向我介绍目标的情况了，但也仅仅是这简单的一句而已，因为那个身影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哪怕月光微弱我也能看清他的打扮。
“未羊？看他那后背斜插的两个刀柄还真像是两个羊角，莫非老六就是根据他们外形取的代号？倒是有些意思。”我语气中有些调侃，不过却也是很认真。
来人的身形不大，比我小上一些，和我们一样戴着面罩，一身黑衣，的确符合老四之前口中的可疑之人。和我们差不多的扮相，果然是做些差不多事情的。尽管还隔着距离，月色又有些昏暗，看不清细节，不过这就已经够了。
“一鞘三刀，这就是你说的新来的老七？”
那个黑影在我们前面数丈距离站定，出口的第一句话便让我有些好奇了。
“一鞘三刀？这是暗幕给老四取的称呼吗？就他那阔剑和刀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甚至比刀还要霸气。或许其他人也有这样的称呼吧，倒也是写实，起码比老几这样的称谓来得应景得多。”我心里这么嘀咕着，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黑衣人，就如同饿狼盯着羊，但我也知道这个未羊必定是个危险的猎物。
“你就是新来的老七？听说你要杀了我？”
哂笑般的语气中夹杂着丝丝不屑，或许任何一个行当都免不了这种鄙视新手的陋习吧。军队中是这样，江湖里也是这样，真是无趣！
“你的废话太多了，我不喜欢！”说罢我直接持刀向前刺去，因为我耳边也传来了老四的指令——“杀了他”！
由于我用的是长刀，在那种情况下无法顺利拔出。为了抢占先机我直接采取了前抛褪鞘的手段，一来可以阻止对手来袭，二来可以拉开距离，给长刀更大的发挥余地。
几乎同时未羊也采取了行动。反卷双手摸向背后的刀柄，两道寒芒应声闪耀，赫然是两把单刃短刀。
我的刀鞘还未完全退出，而未羊却已极速杀到。只见他右手持刀直接抵在了向他刺去的刀鞘，迅速前推，我几乎抽出的长刀又被刀鞘收回，显然他根本不打算给我出刀的机会。
我心头一凛，这个未羊果然不是泛泛之辈，明明是我先手抢占身位，却被他一招化解还给了我一个下马之威。
刀鞘被他的短刀逼回，同时他左手刀花旋飞，直取我的腹部脾胃。
我向后纵身一跳，躲开了未羊的飞旋短刀，同时完成了长刀出鞘。立身的瞬间我转动身体带着长刀飞转，化守为攻，对未羊进行侧身切削。
“当——”
未羊横刀抵挡，两兵相碰，鸣声刺破夜霄。同时他右手持刀再次近身，闪着寒光的刀刃直取我的咽喉要害，此当为凌厉杀招。
我向后弯腰，躲避这夺命一击，同时右脚绷劲向上蹄踹，直取未羊面门。
“嘭——”
闷声传来，我一招得利，虽未踢中未羊脑袋，但却踹中其胸口。尽管没有给他造成伤害却也将我们之间的距离再次拉开。
此时我右手持刀，左手点地，右腿绷直，形似横拉的长桥。而未羊被我一脚踹出，后退几步，两腿微曲，双刀拄地形似羚羊挂角。
一个回合下来虽然我明面上似乎是占了上风，但我心里却是很清楚，眼前这个手舞双刀的未羊显然是个江湖高手。其手段稳狠兼备，颇有章法。这与之前在战场上的情况完全不同，对于我来说这是个前所未有的挑战。
“长横刀，你来自晋国军队。力道刚猛，劲如绷弓，发如炸雷。不错！只不过，还差了点意思。”
未羊缓缓起身，对我刚才的身手做了一番点评后又看向老四，道：“这个新来的老七比之前的那个强上一些，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之前的那个？”我心头狐疑，未羊言下之意岂不是说在我之前还有一个老七？我只不过是个替补而已？
不过细想后又觉得这似乎并无不妥之处，老七不过是个顺序称呼罢了，我之前有个老七并不奇怪啊，或许我死了之后也会有人来填补这个老七的空白呢。再往深了说，哪怕是老四他们可能也是先辈的替补罢了。念及此处我忽然觉得夜刑中只讲老几老几的称呼还是有着更深层次的讲究的。或者说老几才是夜刑，我们不过是顶着老几这张外皮罢了，正如遮在我们脸上的面罩一样，面罩下的脸是何模样于夜刑乃至暗幕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你觉得你能杀得了我？”未羊又看向我，双眸寒光闪烁，语气又夹杂了些许不屑。
真是个话痨，比老四的废话还多，起码老四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
“再来！”
说罢我便再次提刀向未羊斜切而去。
“也好！去死吧！”
未羊大喝一声，再次持刀杀来。
“当——”
长短双刀再次相交，发出了比刚才更加刺耳的声音。挡下这一击后未羊并没有立刻挥舞另一把刀来袭杀我，反而携刀顺着我的刀身旋转着斩来，整个人仿佛是个旋转的风车，以身体为转抽，双刀为叶，利刃为口。这样奇怪的招式我并没有见过，为了避开未羊的绞杀我立刻后退，然而此时我惊异的发现我手中的长刀根本无法抽出，原来未羊在旋转的同时始终保持了一把刀将我的兵刃卡死，显然他是根本不打算给我后退的机会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短刀直取我面门的瞬间，我迅速脱手后跳一步，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剑挡在身前。
“当——”
又是一阵清脆的声响，而此时却是攻守易形。我主动出击却变成了被动防守。不得不说未羊的近身能力真的很强，我那长横刀在他手里根本无法取得多大的优势，发挥的余地始终被他固定很小的范围内。
挡住未羊这致命一击后我正准备应对他另一把短刀的袭杀时，却突然发现他左手此时已是空空如也。
“不好！”瞬间我心头闪过警觉，他那是脱手刀，此时那把刀应该就在我背后。
这一刻我身后闪过一丝凉意，随后一声刀鸣之音传入耳膜。眼角余光微瞥，却见一把阔剑斜插在我身后，显然是老四出手化解了未羊的这一致命杀招。
我心头有些庆幸，不过也惊叹于未羊的手段。不得不说未羊的刀法还是超乎了我的想象，其多端变化真是难以防范。
然而还不待我放松气息，就在我和未羊还在纠缠之时耳边又传来破空之声。我无法分辨那破空之声是何物，但却心头警兆骤起，下意识地便脱开未羊的纠缠纵身一跃。
就在我跃身转体之时，却见老四已经拔出另一把阔剑掷向了不远处的一棵树冠之上。而他同时又拖着带有残影的身形迅速抓起插在地上的阔剑向未羊劈砍而去。
“这就是高手之间的对决吗？片刻之间杀招遍布。”老四的身手同样让我颇为震撼，每一步都充满了霸道的力量，犹如猛虎下山，群狼避退之气势激烈地迸发着。
尽管老四的身手让我非常惊讶，然而此时我并没有心思关注他与未羊的战况，因为我的双眸中倒映着两只闪着寒芒的锋刃，正向我迅速袭来。而那方向更是老四袭杀的那个树冠。
“还有人！”
我没时间琢磨太多，眼看利刃来袭，而我此时正处在跃身偏转的状态中根本无法做出更多的规避动作，便只能挥剑抵挡。
“叮——”
手中的青锋震颤嗡鸣，其中一把利刃也应声弹开，然而此时我却没有办法招架另一把，只能在眼角的余光中看着它划过我的后背。随后一阵剧痛传来，伴随着后背的黏糊湿润，这一刻我知道我败了，尽管没有毙命！
不得不说袭杀之人的出手时机把握得非常精准，倘若我反应稍微慢一点必定无法躲过这次袭击，那么我定然殒命当场。
稳住身形，我手持利剑警觉地盯着那个树冠。眼角也瞥着老四和未羊的战斗。
与我相比，未羊在老四手里并没有占得优势，其多变的手段在老四那霸道的阔剑下似乎没有太多的发挥空间。当然这一瞬间的交手他们恐怕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打完。
“撤——”
不远处传来喝退的声音随后树冠一阵骚动，同时未羊也躲开老四的利剑远遁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