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轰动全市的连环变态杀人案在市法院开庭审理。林九作为与黎安有密切社会关系的接触者，同小成，以及几个警局的人，就坐在中间的某一处座位上。周围的摄像机准备就绪。
穿着囚服的姚康真被两名警察押送到了中间，被关进了笼子里。这个囚禁住半身的笼子，妄想以此束缚住这只蠢蠢欲动的困兽。周围的摄像机纷纷聚焦到他的身上。
审讯流程并不复杂，姚康真的辩护人并无任何发言的余地，全由他人宣读姚康真的犯罪经历以及触犯条例，冰冷的法规章节同雪毯一样，层层盖住他的头。铁骨铮铮的他依旧挺直腰板，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被告人对上述陈述是否有异议？”
姚康真满不在意地摇摇头，殊不知台下的观众席里，巨大的暴动正在酝酿。暗流涌动，大家都变得爱餐桌而不爱厨房，但庸俗固有其合理之处。旁观者无处批驳。
美丽世界的第一个人降世了，转眼间就成了罪犯，要被判处死刑。他输了，感性输了，他们俩不约而同地屈服了。现实如此，无论他的头抬得如何高，在现实上变更不了事实。
一切都还是人们愿意看到的那样。
“被告人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抽着沉默的空隙，周围的摄影师将麦克风朝前调了些，以保证直播质量。
过了那么久，姚康真终于抬头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他的笑。
“杀死了我，还会有千万个不屈的灵魂站在这里，他们全都围绕在我周围，宣听着你们循环往复的审判。我们的使者不需要生命，它将因此被永远铭记。
我没有犯错，我只是犯法。任何死在我手下的人，他们死得其所。不约而同地朝着更加伟大的进军涌入。寒风都值得，化作水流淌进一切自然与感性驻足的地方。”
说到此处，他的身体开始抽搐，嗓音开始变调，而坐落在一旁的摄像机正清晰地记录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抬起头来笑，继续说着：
“子弹出膛的声音消失在远方。是子弹的声音吗？也许是笑声吧？是动物们的悲鸣吧？迷雾依旧用寂静遮盖住一切丛林，楼宇，无论抓狂也好，再如何享用也好，都不能在阻止你们用谎言铸造的禁军之墙了。伟大、神圣的秘密逐渐成形了。光被熄灭，充盈带着奇怪的喑哑声奇迹般降落。我的肚子焦急不耐地向我的冰封着的太阳招展自己的乐活与不羁。我的爱人啊，那太阳，正张开她的耀斑在黑暗里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哈！在所有心绪与狂热的永恒的彼岸聚会，那是何等巨大的，无法餍足的快乐！摆脱掉折磨人的错误，逃开空间和时间的枷锁，我，与我尚挣脱出来的生命的永远融合成幸福与骄傲，光荣即为白昼。法律纵然正义而无懈可击。但对于那些习惯于在边界中着线而生的人们，对于那些茹毛饮血，无止境追求的人，它且不能再施展任何的欺骗。
垂暮吧，伟大的太阳铸造的黑夜，落下来，把他们被理性消磨遗忘的切盼带给他们，用你的邪恶的幸福把他们包裹起来，把他们从欺骗和分割的世界里拯救出来！你看，最后的一片光亮熄灭了。是非与善恶都湮灭在神秘的昏黑中。这一时刻，当带来黑夜的冰封的太阳暗淡下去，当我们的血液因为喜悦而蒸发，理性用它愚蠢肥硕的身躯遮蔽着不让我看到的，使我为无法满足的期望折磨着而得不到的，瞬息都出现在我的面前。
就在这一刻，美妙的实现，就在这一刻！光荣的死亡！我与爱化作了一体。”
林九第一个站起身来朝着木栅栏围着的兽大声辱骂着，而在座的其余受害者的家属，旁听者，社会人士也都愤慨的站起身来，不吝啬一丝唇枪舌剑功夫，用最为恶劣肮脏的语言和最慷慨激昂的话语，活生生地将法庭沦陷成一座愤怒的汪洋。
姚康真背对着审判官，朝着辱骂声不息的人群大笑，深吸一口气——全都弥漫着浓烈的口水的臭味。他为此继续放声大笑，瞪大的眼睛朝着木栅栏砸击过去。与其说这是为了帮忙分担他们的苦痛，不如说是一场趁火打劫。
他再一次胜利了。就在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在这闹剧本该停息的时刻，动物灵魂借机吐露心声，将人们的感性再度带动到一个高潮。
“力量！全都是力量！”
他兴奋至极地说着，笑着，随即将舌头夹在上下牙齿中间，把下巴朝着坚硬处猛嗑过去，当场吐出半截舌头和血来，就此昏迷不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