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提醒道：“姑娘，林家给你带到，我们先告辞了。”
她冲着男子妩媚一笑，恭敬地道谢。待男子走后，她上前轻叩门板，“嘚嘚”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她双手揉搓着，伫立在门口，不时往内探望，等地有些焦急。
朱伯川站立在一旁，催促道：“婉儿，是不是里边没人？”
她转过脑袋，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说：“等等吧。”
过了好一会儿，门缓缓打开了，一个满头银发，驼背的老婆婆手持拐杖站立在门口。老太太面容瘦削，一脸的皱纹，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岁月的沧桑和无情。直挺的背部已经略微弯曲，背部拱起来一大块。拄着拐杖的手满是皱褶，枯黄枯黄的，好似一个干瘪的佛手。
老太太瘪了瘪嘴，笑容慈祥，和蔼地问：“姑娘，你找谁？”
秦钰婉双手背后，紧紧互攥。展露出甜美的笑容，口齿伶俐，喊道：“婆婆，你是林家婆婆吧？我们呀是小五的朋友，想过来探望一下你。”
老太太不假思索，好似被糊弄住了。侧着脑袋，露出一轮耳廓，张开嘴巴，嚷道：“啊？你说响一点。姑娘，我听不清啊。”原来这老太太年岁大了，耳朵有些聋，听不清楚。
她有些着急，用手势比画着，复又说了一遍，这才让老婆婆懂了进去。老婆婆将他们请进屋子。
只见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映照下，是一张有些凌乱的床铺。床边是一张粗陋木料制作而成的木桌子，桌面上胡乱摆放着一些小物件。一把铜镜，一把发旧发黄的梳篦，一碗吃剩下的面条，一条面条还悬挂在白瓷碗边。
老婆婆拽了一张竹藤椅子，让她落座。秦钰婉本就瘦弱矮小，待在这方寸之地倒没什么。苦了朱伯川这个大高个，硬生生地弓着背，撑着脖子，就怕碰到天花板。直到落座才避免了尴尬。
她望了望四周的环境，虽然有些漆黑不方便，但是也是干净整洁。
她夸赞道：“老婆婆，你真爱干净。”
老婆婆咧开嘴一笑，露出一口残缺不齐的牙齿。“姑娘，你有什么就说吧。”
她思索片刻，问：“我听说林小五还有一个兄弟，这是怎么回事？”老婆婆开始抹泪，说出了尘封多年的往事。
老婆婆姓林，膝下有两个儿子，因为家贫，前几年才搬到橡木村，落脚在山脚下。大儿子名唤林大五，小儿子名唤林小五。一家人和和气气，过着清贫隐居的生活。谁料，林婆婆因为劳累过度，日夜操劳，生了一场大病。
林大五看着卧病在床，久病不愈的娘亲，心急如焚。他瞅了瞅橱柜，里面放着的三包药草已经精光，家里没有多余的药给母亲煎制。他心下想着出门，一路上畏畏缩缩地到了鹤存堂。瞅了瞅鹤存堂的牌匾，又看了看里边的草药橱柜，因为实在是囊中羞涩只能原路折返。
路过府衙门口，刚巧看到门外似乎有一张招工启事。
他便凑了上去，上面写着每月有例银子，其他他便一概没有看。心里只盯着银子这两个字，乐开了花。这不是老天爷在帮他吗，他心里一想，笃定地去府衙报名。
门口站着一个小厮，身着乌黑的官服，头戴一顶黑帽子，帽檐上一圈红色。小厮诡异地对他笑了一笑。
他凑上前，询问道：“官爷，我要报名。”
小厮瞪圆眼睛，复又眯缝着眼睛，神色不屑，捏着下巴，问：“你可想好咯？”
他瞪大眼睛，眉骨有些上挑，肯定地说：“当然，有这么好的事，我肯定要插上一脚。”
小厮不怀好意地坏笑，扇了扇手，说：“进去吧。”他特意叩谢了官爷，迈入高高的红色门槛，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门口，两个大汉，赤裸着上身，露出肥硕的肚腩。眼睛眯成一条缝隙，头顶上绑着一条麻花辫子，翘翘的朝天辫。大汉上前，抖动了一下，身上的肥肉咕咚咕咚滑动着，仿佛裹在肉皮里面的果冻。不由分说，驾着林大五便往内殿而去。
林大五一下慌了神，弹跳着双腿，一脸惊慌，大声嚷道：“你们放开我！我是来招工领银子的。”
大汉仰天长啸，用恶狠狠的语气，说：“招工领银子？那也得先净身再说。”
林大五一听净身这两个字，如雷贯耳。深知自己上当受骗，被骗去了阎王殿。
他眼睛一黑，便昏死了过去。待他醒过来，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太监，欲哭无泪。他的眼睛里渗透出泪水，嘴巴是干巴巴的一块，五官拧巴在一块，别提多别扭。
林大五自打入了宫门，当了太监。因为出生卑微，没少受其他人的闲气。太监们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平日里领赏银，都不会告知他，他便最后一个去。去迟了一些碎银子便轮不到他了，他只能拿着一些少得可怜的银子，托宫外的人捎给母亲治病。
一日，宫里的萧婕妤为太后祈福，太监总管找人去打扫太庙。太和殿前，太监总管徐公公侍立着，手拿白色的拂尘。
他望着底下叽叽喳喳的太监们，迈开双腿，怒斥：“底下的，给我安静些！此番打扫太庙是重要的任务，有谁愿意去？”
底下一片哗然，接着便是议论声纷纷扰扰。
“萧婕妤哦，皇上好像从来没翻过她的牌子，冷清得很。”
“打扫太庙太累了，没俸禄，谁愿意去？”
“就是，就是，清扫的活最掉价，我才不愿去。”
太监窝里炸开了锅，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静。你推我，我推你，就是没人愿意去。徐公公神色凝重，皱起眉头，心下思量要是没人去。就去禀告了太后，治太监们的罪。
正思量着，底下一个细小的声音响了起来。“公公，我去，你看行不？”林大五低眉顺眼，弓着腰身，禀告道。
徐公公四下张望，这才在人群中发现了不起眼的他。因为长年累月的节省，林大五的身材瘦削矮小，脸颊狭长。下巴有些翘起，十足一副穷酸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