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廷尉府,夏侯楙回头诡秘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了,针对皇家,他深知帝王权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所以当魏帝提审他时,他很会演戏装糊涂,无论对与错,他都承认是自己的错。
来到大街上,他贪婪地吸了口新鲜空气,感慨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呀!”至于讨食人,那只是他部下给他讲的一个故事罢了。
夏侯楙的案子算是审完了,可李府灭门 惨案却好像成了悬案,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四十把带标记的刀。
魏帝退堂后,来到廷尉府后院,微笑着看着司马昭道:“司马令史这段时间辛苦了。”
司马昭道:“这都是应该的。”
“朕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下官受之有愧。”司马昭心里疑惑,魏帝会给自己什么礼物。
“带上来吧!”魏帝吩咐高柔道。
只见两个捕快,押着一名囚犯走了过来,此人正是那晚到廷尉府的家奴。
司马昭大惊,魏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必紧张,把他领回去吧!朕相信司马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
回去的路上,司马昭问道:“康伯,那晚你到底为什么去廷尉府?”
康伯道:“二公子,是高廷尉让我去的。”
“什么!高柔让你去的?”得知这个结果,大出了司马昭的预料。
“是的,那天下午,他找到老奴,让老奴务必在晚上四更时分去找你,不能向府内任何人讲,否则二公子将有性命之忧,并且嘱咐老奴若陛下问起,就说受人威胁,不得不去。”
“陛下没有为难你吧?”
“托二公子的福,陛下并未为难老奴,只是把老奴关了几天。”
司马昭此刻心乱如麻,无数个疑问在脑间徘徊,高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想陷害我吗?可陛下的态度怎么截然相反呢?夏侯楙排除了嫌疑,如今我们家的嫌疑应该最大啊。
正在他低头沉思时,一不小心撞到一个路人,还没来得及开口道歉,那人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回到家中已是中午,司马昭草草地吃过午饭,又回到了廷尉府,在房间内写了封致事,来到了高廷尉的房间。
高廷尉看着致事,问道:“你真的不想干这份差事了?”
司马昭点了点头。
“为何?”
他疲惫的回道:“心累。”
高廷尉犹豫了片刻道:“那好吧!我会转呈给陛下的。”
司马昭转身就准备离开房间。
看着他身心疲惫的样子,高廷尉放下了手中的致事,问道:“你就没有其他的问题要问了吗?”
司马昭回头道:“我不想卷进官场明争暗斗的漩涡里。”
高廷尉大笑道:“你是司马家的二公子,司马懿之子,你以为你逃避的了吗?”
“你为何要陷害我司马家?”他终于爆发了,愤怒的问道。
“如果我说我没有陷害司马家,你信吗?”
“通知康伯,让他一人在四更时来廷尉府,还说没有?”司马昭上前了几步质问道。
高廷尉道:“你想过没有,我如果不这么做,司马家难道就高枕无忧了?”
司马昭愣了愣。
高廷尉接着道:“魏帝生性多疑,现在夏侯楙已经被他借李府灭门 惨案整治了一番,对待宗亲贵族,魏帝尚且这样,你父亲又手握重兵,还不是宗亲贵族,如果你司马家太干净了,干净的令魏帝都感到害怕,倘若不拿出点把柄来,恐怕他难以心安呐!”
司马昭这才醒悟过来,问道:“那现在岂不是我家的嫌疑最大。”
高廷尉摇了摇头道:“你们家已经摆脱嫌疑了,魏帝只会认为有人有意要诬陷你司马家,他要得只是朝堂之上的制衡罢了,这样既显示出了他的大度,又安抚了你司马家。”
司马昭听完,脸色羞红的跪在地上道:“方才是我误会了高廷尉,还请高廷尉多多包涵。”
高廷尉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笑道:“其实,这些都是你父亲的注意,我也没帮什么忙。”
司马昭惊愕了。
高廷尉接着道:“就连你要致事,也在他预料之中。”
“父亲没有责备我?”他问道。
“没有,你父亲在信中托我给你带句话。”
“父亲都说什么了。”他激动的问道。
“在这京都洛邑,趁年轻,使劲闹腾吧!出了事他会为你兜着。我想,你应该知道这‘闹腾’的意思。”
司马昭还真是搞不懂父亲的用意。
高廷尉却下了逐客令:“如果没什么事,你就下去吧!”
出了房间,天空中飘起了雪花,司马昭裹了裹衣袍,向家中走去。
枫岚苑,魏帝躺在冒着滚滚热气的药桶中,舒服地呻吟了一下,苍离脸颊绯红,走出了房间。
倚在亭廊上,望着天空飘落的雪花,她忍不住用手接了一片,雪花在手中瞬间融化,苍离怆然若失,这么多年了,雪还在,而这一切早已物是人非了,不由得嘘叹道:“今夕是何年呀?”
雪越下越大,宫女拿了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披在了她的身上道:“小主,外面冷,咱们还是进屋暖和暖和吧!”
苍离道:“不用管我,你们只管进屋暖和,我再待会就会进去了。”
宫女施礼,正要返回屋内,苍离嘱咐道:“记得添加热水,别让陛下受凉。”
宫女躬身道:“谨遵小主吩咐。”
一个时辰后,雪更大了,竟有些看不清远处的楼阁,朦胧中,苍离看到一人,身着狐裘披风,一手执伞,向这里走来。
近了,更近了,苍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看到太子晋下着大雪来小院时的景象,忍不住跑了过去,扑在了他的怀里,娇羞道:“你来了。”
司马昭拍了拍她身上的雪,攥着她的小手,哈了哈气,把伞撑在她的头上道:“我来了,晓得你怕冷,特意给你带来这个。”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暖手炉。
苍离接过暖手炉,满脸透露着幸福,但却嘟着嘴责备道:“下这么大的雪,就为送这个?你是不是傻啊?”
司马昭道:“还不是担心你冻着。”扶着她向亭廊走去。
走进亭廊,苍离把他的披风解了下来,抖了抖上面的雪道:“进屋暖和一会儿吧?”
司马昭道:“不了,在这里陪你看会雪吧!天黑得早,一会儿就该回去了。”
苍离把狐裘披风又重新给他披上道:“好!”
雪静静的下着,司马昭倚在廊中的柱子上,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叹道:“马上又是一年了。”
苍离道:“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呀,好怀念小时候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样子,(司马昭字子上)子上,我们去堆雪人,怎么样?”
司马昭道:“好呀!”
两个人扯下披风,像疯子一下,在大雪中滚着雪球,笑声传满了整个院子。
“苍离,你看,我的雪球滚的多大。”司马昭靠在雪球上得意道。
苍离气鼓鼓地看着自己的小雪球,一脚踢了出去,跑到司马昭的雪球旁,抱住雪球道:“我的,这是我的。”
司马昭无奈道:“苍离,你这分明是耍无赖嘛!”
苍离噘着嘴道:“我不管,这就是我的。”
司马昭悄悄团了个雪球,趁她不注意,把雪球塞进了她的脖子里。
苍离边抖衣服边团雪,大叫道:“司马子上,有种你别跑。”她发飙了,一颗颗雪球承载她的愤怒向司马昭袭来,司马昭狼狈的躲着雪球,谁曾想一颗雪球正中面部,惹得苍离哈哈大笑。
雪依旧下着,两人在雪地打着雪仗,堆着雪人,渐渐地都白了头。
泡在木桶中治疗的魏帝被打闹声吵醒,向旁边的宫女问道:“外面是何人在此吵闹?”
宫女施礼道:“回禀陛下,是小主和司马家的二公子,在院子里堆雪人呢!”
魏帝瞬间站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失态,又坐了回去,吼道:“苍离,水凉了,给朕换水。”
宫女道:“小主吩咐过,如果陛下觉得水凉了,让奴婢们给您换。”
魏帝气得不打一处来,嚷道:“滚滚滚滚...都给朕走。”吓得两名宫女赶紧离开了房间。
魏帝接着吼道:“苍离,给朕换水。”
正在外面打闹的苍离和司马昭听到魏帝的吼声,急忙向屋内走去。
看到外面站着的两名宫女,苍离有些明白了,推开房门,和司马昭一起走了进去。
魏帝瞪了一眼司马昭道:“司马令史,你不在廷尉府当值,跑到这儿干嘛?信不信,朕现在就可以治你的罪。”
司马昭道:“我致事(辞职)了。”
魏帝愕然,原本给司马昭一份差事,目的就是让他没时间找苍离,没想到竟被他给看穿了,脸上顿时有些不快,说道:“你下去吧!这里有苍离就行。”
司马昭并没有走,而是说道:“曹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苍离有自己的选择权,有本事咱俩公平竞争。”
魏帝道:“好!你说怎么个公平法?”
“当然是抛去你帝王...”
苍离看着这两人又杠上了,无奈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