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池一浴,鲜花、美人,弥漫在白色的袅袅雾气中。一方池水,方寸之地,敞露着,充溢着清澈的浴水。水面上漂浮着一瓣瓣的玫瑰花片儿,凹陷成一盅小碗。盛满了芬芳,香气宜人。
妖冶的花朵犹如一叶扁舟,四散漂浮,静静地飘荡着。一袭美人肩,白皙的手臂展露着。纤细的手指撩起莹亮的清水,泼洒在圆润的手臂上,宛如仙露播撒。在手臂上凝成一颗颗晶莹的珍珠,圆滚滚,不住地晃荡着。顺着水波荡漾,玫瑰花瓣随波逐流,晃晃荡荡中添了一丝妩媚气息。
氤氲的雾气袅袅升腾,蒸发起来。粒粒水珠贴着身躯,能感受到温暖和润泽。女子起身,用浴巾将身子包裹起来,穿上轻薄的衣衫。烛火摇曳,映照出如花般娇艳欲滴的容颜。
朱禧走过来,迈着英姿的步伐,宽大的手掌抚着她的后背。
“萧婕妤,你今天真是美。”朱禧说着老套的情话,想要哄美人一笑。
萧婕妤也是极为配合,戳了戳他的鼻尖,使劲往他怀里钻,俏皮一笑,说:“皇上,你真坏。”
二人打情骂俏了许久,萧婕妤走到烛火边上。凑近,吹灭烛火,一股白色的烟雾飘飞。
烛火熄灭,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奈何天。
次日清晨,朱禧起来了。穿好朝服便去上朝了,留下萧婕妤安享美好的时光。
萧婕妤侧躺着身子,微微卷起的手指倚靠着脑袋,睡眼蒙眬地望着外头。她打了个哈欠,冷不丁瞅见帐篷上趴着一只瓢虫。鲜红色的甲面,上面点缀着七个黑色的小点。脑袋也是乌黑一块,柔软的触角微微颤动着。它缓缓爬过,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这是一只七星瓢虫,有趣得紧。
萧婕妤胆子最小,见不得这些飞虫。立马瞪圆眼睛,忽然跳跃起来,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呀,来人呀!”
林大五刚巧经过玉华池,听见里面的呼喊声。不禁起了警觉,赶了进来。
看到萧婕妤大喊大叫,跳着脚的样子,滑稽可笑。
林大五好奇地问:“萧婕妤,这是怎么了?”
萧婕妤伸出食指,涂着粉色蔻丹的甲面亮晃晃的。
她指了指前面的瓢虫,嚷道:“你看,虫子。呀,真恶心。”
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望过去,赫然发现一只瓢虫正在帐篷里面爬来爬去。
他扑哧一笑,说:“萧婕妤,只是一只瓢虫,可爱得很,怕什么。”
萧婕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瑟缩着。抱紧了自己,跳个不停。脸上是一副难受恶心的表情,张大着嘴巴,很是难过。
林大五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抓住瓢虫,将它放置在手掌心里面。瓢虫翻了个个头,细小的触爪弹动着,划动着,灵活的触角不停地动着。
他将瓢虫扔出去,拍了拍手,嗅了一嗅,皱起眉头。
他安慰道:“萧婕妤,虫子没了,不用再害怕了。”
萧婕妤很是感激,拉过他的手,坐在床沿上,莞尔一笑,说:“幸亏有你。我跟徐公公将你讨了来,来伺候我如何?”萧婕妤很是喜爱这个小太监。
徐公公的居所,一扇雕花木格子门扇敞开着。徐公公端坐在木桌旁,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精巧的算盘。他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一个个拨动着,细细地算着。一边算一边了乐开花。萧婕妤缓缓走进来,表情有些漠然。
“徐公公。”她淡淡地呼喊着。
徐公公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别打扰我算账!”
她有些生气,怒斥,“萧婕妤来了,还不下跪!?”
徐公公一听是萧婕妤,如雷贯耳。要知道如今萧婕妤可是皇上的宠妃,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
徐公公立马站立起来,叩拜道:“萧婕妤,奴才不知道是你来,望婕妤见谅。婕妤,到我这里,不知有何事?”
萧婕妤定了定神,讨要道:“你们太监里面有个叫林大五的,人聪敏机灵,我看着甚是喜欢。不知徐公公能否让他到我宫里来伺候?”
萧婕妤宫里恰好缺少一个太监,徐公公碍于皇上的面子,细细琢磨,说:“萧婕妤,不是奴才不给,如若皇上没意见,我自然也是没有意见。”萧婕妤见有了眉头,甚是乐意。
这天晚上,朱禧累了一天,批阅完奏折。他躺在金黄色的锦绣蒲团上,身子半倚着。手里拿着一本古籍翻看起来,一边翻一边打着哈欠。
徐公公躬着腰身,端着一个红漆木盘子进来了。盘子里面码放着一个个绿漆牌子,底部有一个小孔,串了一条红色的穗子。这是绿头牌,牌子上写着妃嫔的姓名,正面朝下摆放着。
徐公公见皇上有些倦意,小声抬眸问:“皇上,翻牌子了?今晚要去哪个妃嫔宫里?”
朱禧瞥了一眼,淡淡说:“萧婕妤。”说完便伸出手将萧婕妤的绿头牌子翻了过来。上面是用朱红色的漆写的大字,娟秀有力。
徐公公有些顾虑,悄悄问:“皇上,你最近老去萧婕妤那里,会不会惹其他娘娘不高兴啊?我想还是雨露均沾得好。”
朱禧吹胡子瞪眼,一撇八字胡微微抖动,怒斥,“我要去哪个宫,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多嘴!晦气!”
徐公公见自己说错了话,多了嘴。连忙操起手掌,扇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子。“皇上恕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徐公公跪倒在地上,连声问责。
“罢了罢了。”朱禧强压住内心的怒气,淡淡说道。
他突然觉得心烦意乱,便将手里的古籍随意往深褐色矮脚木桌子上一扔。一甩袖子,迈出了殿门。
门口停着一顶轿子,刚巧能容纳一个人。朱禧匆匆下了台阶,钻进轿子中。两边的太监拎着透着淡黄色烛火的灯笼,埋没在浓重的夜色中。
雾色蔼蔼,迷蒙的天色,轿子快步地前进着。走在冰冷的砖石宫道上,两边是朱红色的漆面高墙,一眼望不见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