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震正要行拜师大礼,睹状之下,只好暂时停下。
东门咎一见这白发老丐,脸色陡然一变,低声说道:
“震儿,这老儿极为讨厌,你先把怀中的东西交给我,以防不测。”
朱云震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东门咎是要那“天侯心法”,急切之间,不及细想,伸手向怀中取那黄绢。
但听那白发老丐哈哈笑道:
“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小兄弟切莫上当。”
朱云震心头一动,在怀中的手略一迟疑,忽觉眼腾一花,那白发老丐已闪了过来,身法之快,恍若鬼魅。
原来白发老丐号称无影神丐,轻功之高,冠盖武林,为方今丐帮班三大长老之一,论起辈份,比东门咎还要高上一辈。东门咎一瞧是他,觉得情势不佳,是以准备将“天侯心法”带在身上,以便随机应变,万不得已,则一走了之。
无影神丐朝朱云震打量一眼,笑声说道:
“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小兄弟若是怀有重要之物,交给别人,莫如放在自己身上,较为稳妥。”
朱云震大为尴尬,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眼望东门咎,看他意下如何。
东门咎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取得朱云震的信任,令他自行拜师,紧要关头,被无影神丐闯来搅乱,心头本已怒极,加上这‘天侯心法’一事,正如火上加油,内心的愤怒已至极外。但他终是心极深沉之人,心头怒火熊之,外表依旧矜持得住,将手一摆,道:
“你先退到一旁,站远一点。”
朱云震依言退了开去,站在丈许之外。
无影神丐哈哈一笑,道:
“东门咎,你想收这孩子作弟子么?”
东门咎暗暗忖道:这老鬼二十年前已威震江湖,加上这二十年的修练,武功自是更高,而且他既到此,卫宗铎与另外两个老鬼未必不在附近。
心中在想,口中冷冷说道:
“收徒传艺,是本人的私事,不劳阁下动门。”
无影神丐笑道:
“当你师父收你为徒,为你改名东门咎,教你有过必改,重新做人,那情形你还记得么?”
东门咎冷笑道:
“那是我师徒间的私事,不用阁下提醒。”口中在讲,心中却盘算着用什么武功,陡然出手,一举之下,重创无影神丐,只要把无影神丐伤在自己掌力之下,那么纵然再有丐帮的人赶来,自己或战或走皆应付自如了。
只听无影神丐道:
“你口口声声私事,可知丐帮并未将你除藉,你永远是丐帮的人,为人行事,也永远受帮规节制。”
东门咎阴阴一笑,道:
“取徒传艺,并未触犯帮规啊!”
无影神丐道:
“那是当然。”
突然发觉,东门咎眼神之中,杀机一闪,这乃是一瞬即逝,极难觉察之事,但无影神丐久历人事,武功又高,而且深知东门咎心性,这才能觉察得到。
无影神丐冷冷一哼接道:
“照理来说,收徒传艺,只要是两厢情愿,并不触犯帮规,但你东门咎,嘿嘿!”
东门咎也已想好,要以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始才练成的一门绝毒极狠的武功,骠辣手,无论怎样,要趁着无影神丐今日落单,先将他毁在自己掌下,如此丐帮少了一名顶尖高手,自己的前途也更坦荡几分了。
他主意既定,外表越发镇静,佯笑一声,道:
“我东门咎也是武林一派,为何收不得徒,传不得艺?”
无影神丐暗暗思忖,老叫花今日一定要瞧瞧,看这贼子的凶性到底减了几许,或是变本加厉,反而增了。
心念电转,顿时狂笑一声,道:
“误人子弟,男盗女娼,你师父收了你这杀父辱母,大逆不道之人,他死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言犹未了,东门咎蓦地一声厉啸,双手疾应,十指箕张,猛然向无影神丐扑去。
无影神丐程然一惊,他虽早有准备,而且料知二十年不见,东门咎武功必然大进,但自己有备在先,谅想抵挡得住,谁知情势大出所料。
要知东门咎老谋深算,阴狠绝伦施猝袭,就倾力一击他这一招定名为“诸神搏鬼”真力一发,十股凌厉的指风,霎时罩定了无影神丐身前诸大死穴,那指功似刚而柔,似柔而刚,与玄门上乘武功,“阴阳二相真气”有异曲同工之妙,而真力一出,无影神丐鼻端顿时闻到一丝腥臭之气,显然可见,东门咎指力之中,尚还蕴藏一种奇毒。
无影神丐一时轻敌,也是由于轻功绝世,自来善于化阴为夷之故,此际面临生死关头,激发了全身潜在能力,震天一声暴喝,浑身猛抖,周身百穴霍然移了位置,同时闻双掌猛推,进力击了过去。
这都是一瞬间的事,无影神丐应变不谓不快,但终究慢了一步,当双方真力将触未触之际,无影神丐丹田要害处倏地一阵奇痛,也正当此奇痛之际,双方真力一接,蓬然一声巨响,无影神丐被震得倒飞八尺,依然立足不住,双足登登登连退,东门咎不过退后两步,已将身子稳住。
东门咎何等毒辣,一招得手,顿起斩草除根之心,一声不响,飞身猛扑过去。
无影神丐受伤惨重,但他年过花甲,生平经历,大小何止数百战,阵战经验,车载斗量,这时虽败不乱,反而宁神静气,压制住满腔怒火,身形微晃,疾地闪掠开去。
东门咎阴沉沉笑道:
“好啊!堂堂丐帮长老,也有贪生怕死之时。”
无影神丐知道此时一动怒气,伤势必然加剧,则势必丧命在东门咎手中,因之强抑怒火任他讥刺,伸手向腰际一撩,撤出了自己的兵器。
东门咎狂笑道:“哈哈!原来无影神丐也用兵刃。”
右臂一探,一掌拍击过去。
无影神丐身形一顿,还了一招。
东门咎的那兵器,乃是两根许长的铁箸,一眼望去,好似普通炸油条的两根筷子,丐帮人物大都出身微贱,习琥之后,所练的兵器往往是昔日惯用之物,以示不忘本之意,东门咎是优伶出身,他那唱“道情”用的竹简,也就是他的兵器,他是丐帮的人,当然知道这种情形,但无影神丐两根铁箸都拿在右手中,并未分执左右双手,这时一招还击,一支铁箸直指东门咎的腕寸,另一支铁箸斜斜张开,所指的部位竟是敌人胁下的“期门”重穴,两支铁箸尖端颤抖不息,一望而知,其上贯注着内家真力。
东门咎眉头一皱,暗想这老家伙如此沉重,依旧有此功力,难怪在江湖上享誉数十年,历久不衰了。
思忖中,身形疾转,变招换式,一掌向对方右侧攻击。
忽听嗤的一声,无影神丐手中两支铁箸,未见他有任何动作,其中指向东门咎“期门”穴的那支,倏地脱手飞出,疾若劲矢,霍地射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