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听雨轩，苏觅抱怨道：“蓝若雪目无尊长，任性妄为，璃都那么多大家闺秀，哪个不比她强，苏小五一副非她不可的样子，搞得像我们求着她，也不知道看上她什么了？他现在康复有望，以我们的家世，什么好姑娘没没有？”
苏煜：“行了，你少说两句吧，璃都好姑娘再多，你也不在列，一个未出阁的姑姐管人小夫妻的事儿。”
苏觅：“你还是没成家的二伯哥呢，你不也管，还帮着外人。”
苏煜：“我帮的是外人吗？苏小五是怎么昏死过去的又是怎么苏醒过来的，你没看见？你也说了小五现在非她不可，把人挤兑走了，伤心的是谁？难过的是谁？他的身子刚有起色，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你们就不怕功亏一篑？”
苏觅：“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看到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都来气。”
“再气也得忍着，十几年担惊受怕的日子还没过够？你得明白现在是小五需要她，不是她需要小五，在小五痊愈之前，你对她再不满都得顺着，只有她顺心了，才会好好对小五，小五心情好了，才能早点好起来。”
苏煜说完看了看老夫人，心想着话说到这份儿上，就算她们不知道其中隐情也该知道蓝若雪对苏寻至关重要，应该不会再为难她了。
……
蓝若雪一觉醒来发现苏寻竟然在她床上。
“你怎么在这儿？”
“冷，若雪的被窝暖和。”
“都几月了，你还冷？”
“本来只是身体冷，母亲说你走了，我不信，我一直等你，等到心也冷了，看到你才觉得暖和。”
“哪里学来的这些肉麻话？”
“我是说真的，那时候特别想见你，我等了一天一夜，想见你最后一面。等到临死的那一瞬间，终于见到了，我以为是幻觉，原来不是。”
是她真的去看他，她不仅没有弃他而去，还半夜翻窗去看他。
想到这里，苏寻一颗心如冬寒变春暖。
蓝若雪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内心脆弱孤单，渴求温暖相伴，跟曾经那个人何其相像，那个人还一度伪装成心如磐石的模样，而苏寻，把他的脆弱毫无保留地摆在她面前。
他像个瓷娃娃，不用心护着怕碎，用心护着又怕将来为她而碎。
该不会真的要重蹈覆辙吧？
“昨天早上的事，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不知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我就是害怕你离开，心慌着急，说话就没了分寸，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小五，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做傻事了。”蓝若雪一脸严肃认真。
“好，我答应你。”
“你发誓。”
“我发誓。”
苏寻指天起誓，蓝若雪伸手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脖颈，她是真的怕了，一个又一个亲近之人因她而死，那种失去至亲挚友的痛，是真的能让人痛不欲生的。
苏寻揽着她的肩，指腹轻轻摩挲。
一直以来，她给他的感觉是潇洒、通透，对他的生死无所谓、不在乎，可他真的生死一线的时候，她还是在乎的吧。
不对，昏死前他最后见到她的时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像一个外人冷眼旁观。
他醒来后他，她对他更是冷淡，甚至想要离开。
为什么呢？他朝不保夕的时候愿意留在他身边，在他未来可期的时候却想离开？
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苏寻越发看不懂她了，虽然从前也看不太懂，但想着自己时日无多，不愿去深究，如今……
罢了，来日方长。
“你饿不饿？厨房煨着粥，中午想吃什么？”
“你养猪吗？”蓝若雪从他身上退开，声音软软的。
“你要是猪就好了，养在院子里，不会跑。”
“等养肥了岂不是要被宰，你好吃肉？”
“吃肉什么的，倒也不用等到养肥了。”
“？”
苏寻嘴角上扬，似笑非笑，扣着她的后脑勺就欺身过去吻上她的唇。
先是浅尝辄止再逐渐深入，蓝若雪总算明白他口中的“吃肉”是什么意思了。
她睫毛微闪，被动承受着热烈而绵长的吻，他的手掌隔着亵衣在她身上游移，她心中不安，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直到微凉的手指挑开衣襟，划过肌肤，她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
苏寻顿住，离开她的唇。两人面对面，呼吸交织，隔着两寸远的距离，能清晰地看见彼此脸上的表情。
他看到她娥眉紧蹙，她看到他满脸不解。
对视片刻，她峨眉未展，他神情落寞。
她在抗拒，欲火熄灭了大半，苏寻缓缓起身，抽手的时候发现她抓得紧紧的，并没有放手的意思。
“苏小五，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爱吗？对她的依念、不舍，是爱吗？
“应该是吧。”
“有多爱？”
有多爱？他说不上来，只知道跟她在一起很满足、很幸福。
……
这样的问题她以前问过另外一个人。
她问他：“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那人毫不犹豫。
“有多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比很喜欢还要多很多。”
“那……你陪我一起死好不好？”
“好！”
那人回答得干脆。
那一次她以为在劫难逃，想拉着他一起死，然，天不遂人愿，没死成，后来她不想拉他一起死了，她只想一个人求个死得其所，最后却是他为了救她死了。
“为你而生，是我的宿命。”
这是那人留给她最后的话。
蓝若雪从梦中惊醒，那些逐渐淡忘的过往又开始清晰明朗，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她看着身侧沉睡的苏寻，要怎么做才能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呢？
她要留下来才能保他安然无恙，可是她怕他对她用情至深。
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她开始早出晚归，早早出去，天黑才回。
整天在外不着家也没什么好消遣的，逛街没兴致，品茶没趣味，酒楼倒是一个好去处，又太过嘈杂。
所幸，她发现了抱月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