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斋,一扇雕花木格子门扇侧开着。屋内空气似乎凝结成冰,安静静谧。
秦钰婉端坐在一方案台上,右手执笔,蘸了蘸面前的墨汁,浓墨重彩地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彩凤焉知锦书还,安之若素。短短一行字,却饱含了她的深情和对生活的热情。写罢,她拿起信笺吹了一吹。朴素的粉笺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碎末,宛如银河落入九天。
她将信笺塞入信封之中,悄悄地藏在橱柜里面。
这是一封家书。无奈她现在无法与亲人相见,只能写一写聊表相思之苦。
紫莲缓缓走进来,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进来,侧立在旁,小声说:“秦姑娘,天气热,喝一碗吧。”
秦钰婉似乎没有胃口,摆了摆手,说:“不了。”
紫莲无奈,只能将翡翠玉碗放置在一边。她从怀里掏出玉笄,又开始把玩起来。试图在它身上再搜寻出一些重要的线索。
她一边将玉笄调转了个个,一边催问道:“紫莲,你说。为何玉笄的主人会做一些机巧的机关在上面?她有什么企图呢?”
紫莲一愣,忙不迭地说:“我看呀,这女主人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样一支玉笄肯定是特意打造的,更可疑的是打造玉笄的地方肯定是宫中司珍房所造。”
听紫莲这么一说,她脑袋砰一声,一道灵光闪过。立马站起来,推开她,朝着走廊奔去。留下一脸懵的紫莲,怔怔地望着翡翠玉碗,惋惜地说:“真是可惜了这碗银耳莲子羹。”
秦钰婉一路小跑,怀里揣着玉笄,朝着南苑奔去。
书房,一缕淡淡的悠悠的檀香烟雾袅袅从菱形格子窗扇处飘散出来,夹杂着些许辛烈的诡香。书桌案前摆放着一摞书籍,一本一本堆叠着,是线装书籍。桌前的信笺,墨迹还未干透。宛如河水中的小蝌蚪,看着灵性十足。
朱伯川埋头沉思,脑袋深深耷拉着,愁眉紧锁。
这案子越发扑朔迷离,知晓了七皇子的死因,却寻不到凶手的踪迹。作为大理寺卿,全权打理此案,他的压力比谁都大。眼看他的得力助手锦衣卫刘大壮受了伤。锦衣卫也是一盘散沙,他的心不由得揪紧了。
“嘚嘚”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敲门声,还有女人微弱的娇喘声。
他一下子提高了警惕,警觉地问:“谁?”蓦然从精巧的圆形木凳子站起。
“王爷,是我,婉儿。我有新发现。”门外传来一阵女子娇柔的声音。
“进来吧。”传来朱伯川富有磁性的嗓音。
秦钰婉缓缓推门进去,有些冒失地站立在木桌前,饶有兴致地探头说:“王爷,我约莫着我们去宫中司珍房查探一下。顺藤摸瓜,兴许能找到玉笄的主人。”
朱伯川一听,心情愉悦许多,左手掌支撑着额头,淡淡说:“如此甚好,婉儿,你过来看看,我今天临帖的字如何?”
她慢慢走过去,站立在他一侧。拿起桌子面前的宣纸,细细品味起来。只见宣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字体苍劲有力,力透纸背。是一个大大的宸字。乌黑的墨汁沾染在纸面上,最后一撇用的是干墨,有横扫千军万马之感。
她疑惑地问:“王爷,为何是宸字?”
朱伯川悻悻然,她又看向桌前,一张一张纸拿起来。猛然间发现有一张纸上写着婉字。她不由得脸色通红,不好意思地将纸张交叠放好。羞涩难忍,杵在一旁装聋作哑。
朱伯川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婉儿,你一直知道我的心意。你何时才肯下嫁于我?”
他说出了一番不知羞耻的话,倒惹得秦钰婉更是坐立不安了。
“说什么胡话,如今七皇子的案件还未了结,你哪里有心思想着儿女情长的事?”她信誓旦旦,直白地说道。
他点了点头,握住她的柔嫩小手,反复摩挲着,感叹道:“如今世态不宁,可苦了婉儿你,跟随着我吃苦。风餐露宿,踏野寻踪。”
他继续说:“我今日便去宫里司珍房走一趟,查探一下玉笄的制造人是哪个姑姑。不如你跟我一同去?”
她的脸色煞变,她入宫无疑自投罗网。况且这宫廷是她的伤心之地,她更是不可能再踏足。
她委婉地拒绝说:“王爷,我今儿个身体不适,不便与你一同前往。”
朱伯川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颇为担心地说:“不如我让紫莲去鹤存堂请荣大夫,让他给你开几副补药如何?”
她担忧地点了点头,做顺从状。
朱伯川准备一番,换了一身纯白色衣衫,便径直入了宫。
他骑着一匹深棕色的马匹,马蹄嘀嗒嘀嗒踩踏在坚硬的砖石地面上。踏过地面上散落的杏花花瓣,沾染了马蹄,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馨香。
朱墙灰瓦,一个圆拱形的门洞展露在眼前。他跨下马背,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令牌,给守门的侍卫看了一眼。
侍卫定睛一看,立马展露笑颜,紧巴巴地凑上前来,客气地招呼道:“宸王殿下,最近宫中并无宴会,你一大早赶到宫中有何要紧事?”
他瞥了他一眼,怒斥,“本王爷办事,还需要向你汇报?”
侍卫一听,自己手伸长了,连忙做了请的手势,说:“王爷,你请。小的不知好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压根没有理会,头也不抬地大跨步往里面走去。穿过一条铺设好的平素砖石路面,绕过朱漆色的墙面,径直去了司珍房。
司珍房,里面静悄悄的。四扇落地雕花木格子门扇,浅黄色的木料,精细的雕花,看着古朴大方。一扇门扇敞开着,似乎能看到里面繁忙的景象。
他缓缓走进去,只见里面摆了五张长桌子。宫娥们结伴而坐,桌面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金银首饰,小珠串。一旁摆放着工具,金色的小锤子,绕弯器皿等。宫娥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手里拿着簪子,细细地劳作着。
一会儿将金丝绕了个弯,缠绕在簪子上。一会儿又在梅花的花瓣上点缀上小碎钻,颇为认真仔细。一双双巧手下,是一件件惊世骇俗的工艺品,真是巧夺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