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在夜晚里走了,她很安详。
嘴角的微笑舒展开,白发上别着缠了她一直留着的红头绳的发卡。
钟秋坐在她身旁和她讲了爷爷的故事。
那年解放老四平的时候钟暖树救了同族的钟书省,就没再醒过来。
他把自己手里的一张女孩子的小照给了钟书省,告诉他别要她等着了。
和他一起当兵的钟书省早就听过晚秋的故事,在他心里晚秋是个奇葩女孩,未婚夫不和她结婚,她还给未婚夫家送鞋子和粮食。
这是个多么倔强的女孩,对待自己觉得是对的永不放弃。
暖树念念不忘的念叨晚秋几声后,才慢慢的闭上眼睛。
埋葬了钟暖树,他就带着一直没结婚的钟暖树救的一个男孩子回到了老家。
从那以后没有钟书省了,他给自己改了名字,钟暖树。
他接过钟家二老,除了孝敬他们,要破败的钟家日渐有了生气,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他也忘了自己是钟书省了。
夜晚,他也会惦记那个一直在等钟暖树的女孩,晚秋。
一次他偷偷的去看了晚秋,发现晚秋和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在院子里。
那个女孩十几岁的模样,喊她妈妈……
钟暖树眼睛里温热,把手里的照片握紧,放到了贴在皮肤的内衣兜里。
钟秋讲完了,把手里的那张小照拿出来,放到安详的晚秋手上。
“姥姥,爷爷用不上了,他走的时候要我还给你,我怕你伤心就一直没给你,你拿好了,他们都没结婚,和你一样是信守诺言的人。”
学校里的喇叭里响起了军号声,一轮新出生的红日照在天边,还没有被日头照出来苦涩味道的高粱地里,新窜出来的红红穗子依旧映红了半边天。
密匝匝的高粱地里,不知道谁在里面说着悄悄话,刷拉拉的荡出去好远。
青黑的大道上没有奔跑的马车,一抹红底白花的影子渐渐的在远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