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累了乏了,竟然直接坐在他的大腿上睡着了。脑袋一歪,耷拉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昏沉沉睡去。
夜色深沉,窗外一轮明月,亮敞地悬挂在碧蓝色的天空中。阴沉沉的乌云缓缓飘过,不带走一丝光彩。遮蔽了月的清亮光华,透出一抹亮色。
镂空的雕花木门扇敞开着,一丝丝清风吹拂进来。拂动着柔嫩的脸庞,凉丝丝的,特别舒爽。
一夜便这么轻悄悄地过去了。
次日清晨,一缕光照射到她的脸庞上,一股温热的感觉袭上心头。她伸出手遮蔽着热辣的日光,睁开迷蒙的双目。发现朱伯川的脑袋正耷拉着,歪倒在一侧,脖子呈现扭曲的形态。为了怕她不舒服,他竟然一夜都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背部挺得直直的,实在是有些疲累。
她暗自感叹道,这身边的男人对她是真的不错,没话说得好。
他忽然醒过来,看到她正瞪着自己看,嘟囔道:“看够了没?我的婉儿。”
她一惊一乍地站起,扑了扑衣衫上的灰尘,故作不屑地说:“才没有呢,你又没什么好看的。”
二人开始斗嘴,互不相让。房间里叽叽喳喳,好似麻雀儿一般。朱伯川有些内疚地看了看躺在病榻上的林苓官,摊上这一对活宝真是他的不幸。
他轻嘘道:“婉儿,苓官还在睡,你别吵了。”
她扭捏着,抚了抚手臂上的衣袖。尴尬地站立在一侧,嘟着粉唇,复又低头整理身上的凌乱衣衫。理了理零碎的鬓发,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
这档口,光洁如新,古朴典雅的门廊处,紫莲冒冒失失冲进来。看到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憨憨笑着的模样,不禁愣了神。
“王爷,秦姑娘,早膳准备好了,请二位前去用餐。”紫莲用一种家仆的口吻一板一眼地重复诉说道。
丝毫没有察觉到秦钰婉的小脸已经通红一片,宛如多涂了一些胭脂,一抹红晕上头。
她心里暗自嘀咕,幸亏站起来,不然被紫莲发现。我和王爷这么亲密,又要被取笑了。她暗自庆幸自己的聪明和机警,巧妙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她这才抬起眼眸,冲着她微微一笑,挥了挥手,说:“好了,知道了,这就来。”
紫莲见话令传达下去,便兀自退出去,站立在门廊一侧等待主子出屋。
朱伯川起身,想要活动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整个躯体是僵直的,根本弯曲不下来。他强忍着剧痛,缓缓起身。探出手臂,捏了捏僵硬的后背,还有酸酸的脖颈部。
他站着活动一下筋骨,拉伸一下身体,做起了手撑。手臂撑开,一开一合间尽是优雅的风度。
她凑上来关切地问:“王爷,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他回了她一抹甜甜的绅士微笑,露出洁白的贝齿。略微憔悴的脸颊微微有些凹陷,但仍掩不住他的帅气和阳光。
“没事,我们走吧。”他浅浅一笑,眉眼间尽是一股风流倜傥。
她似乎被他漠不关心的口吻逗乐了。心里暗自思忖,这王爷真是心大。殊不知,他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会如此任劳任怨,如此脾气和顺,如此百依百顺,如此百般爱护。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竹林潇潇的乐馆,紫莲跟随在后面。走过日光掩映的竹林,穿过悠长的红漆走廊,绕过一汪清泉,到了鸾仪厅。
如往常一样,木桌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膳。有王爷最爱的小馄饨,精致小巧的花卷,甜糯香甜的烧麦,还有香喷喷的葱油饼。
阮小娘一个人端坐在木桌旁,脸色依旧是极其的差。深敷的薄粉掩盖不住她苍白憔悴的脸颊。眼窝更是暗黑,深深凹陷着,似乎能盛放一碗清水,也似乎能养鱼了。
秦钰婉淡淡扫视一眼,瞥见她如白纸般苍白的脸色,淡淡安慰道:“阮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阮小娘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再瞧了一眼脸色同样难看的朱伯川,闷声不说话。她看到她没有什么大碍,滑腻的脖颈部也没有淡淡的红色印痕。确信她上吊没有成功,算是被王爷救了下来,心里担心的火苗熄灭了。
她抚了抚胸口,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尽管空气中夹杂着馄饨的烟火气,浅浅一笑,会心地说:“阮夫人,你没事便好。赶明我让紫莲送一些我亲手做的香膏给你。”
阮小娘抬起眼眸,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眼睛又瞟向别处。心里暗自嘀咕,果然是个狐狸精,连香膏都会制作。这种迷惑男人的玩意,也就她这种狐狸精才会钻研。
不过她心里虽是这么想,但是嘴上却是极其需求,“秦姑娘,那敢情好。我屋子里正缺香膏。我呀老了也爱涂脂抹粉。”
她轻扯嘴角,淡然一笑,两个酒窝微微凹陷,客气地说:“阮夫人,你说的哪门子见外的话。你呀,一点都不老。”
阮小娘听她夸奖自己,心里如同吃了蜜罐里的蜜汁一般兴奋。阮小娘抚摸着自己略显粗糙的脸颊,低垂着脑袋。一抹红晕在脸上晕染开,融化成红云。
他见她这副害羞扭捏的样子,倒是嫌恶得很。
甩下一句话,“你又不是年轻小姑娘了,这么害羞惹外人耻笑了去。”
话音刚落,侧立在一旁的六个小丫鬟纷纷捂着嘴巴偷笑起来。一阵阵笑声此起彼伏,如同湖泊中荡漾起阵阵涟漪和波纹。
阮小娘瞪了丫鬟们几眼,羞愧极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一个当家主母,被一帮丫鬟嘲笑。这股气让她忍住,实在是难为了她。不过她向来性子懦弱,也就装聋作哑,蒙混过关。这小脸被这么一气,更是苍白难看,如同墙壁上的一抹子白粉灰,真真是下不了台面。
她又是局促,又是紧张,又是不安。他看到她这副奇怪慌乱的样子,更是打从心底里面看不起她。觉得她像个绣花枕头,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