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山雨欲来
林则徐的禁烟运动,打断了英国人扭转贸易逆差的“鸦片——茶叶——工业品——鸦片……”三角贸易的罪恶链条,动了英国资本家的奶酪,当虎门销烟的消息传到英国时,伦敦上下炸开了锅,伦敦的股市大跌,大米、茶叶等产品价格暴涨。面对这种情形,伦敦的商界坐不住了,他们,要行动了!
对此种情形,当时大清的人,除了十三行的那些行商们能够模棱两可地理解之外,我想整个中国,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什么?为几个“四民之末”的奸商大动干戈,成何体统?更何况是一堆违反他国法律,违背天理人伦,伤天害理的鸦片走私贩子?其实,我们如今看来,林则徐的禁烟、销烟举动,就像现如今某个韩国总统动了财阀的奶酪,想要实行经济改革一样,即便韩国国内的财阀不动他,韩国财阀背后那只隐藏在华尔街的“看不见的手”,也会随时掐灭韩国总统这个“不听话的小娃娃”哪怕的一丁点点火的念头。
当时的大英帝国,可不像大清,大清是实行“文字狱”政策,不允许百姓有半句出格之言,动辄牵连抄家、族诛,举国上下一片“万马齐谙”,英国人的宪法明确规定老百姓拥有言论、出版、结社、游行的自由,知识分子都以“自由卫士”自居,以做“一只善于叮政府为己任的牛虻”为荣,而且政府还不得忽视这种“群众的呼声”,否则内阁就等着倒阁重组吧!
早在1834年,英国商人就在广州成立了一个侨商工会,以大鸦片贩子马地臣为理事长。该商会实际上已经成为了英国侵华政策的前进桥头堡,因为他们一方面鼓吹“关注英国人在华所受到的诸般委屈”,另一方面又大肆著书立说,说什么中国是如此的地大物博,消费群体是如此的庞大,购买力、购买潜力和购买欲望是如此的强大,潜在市场是多么地深广,还叫嚣说一旦打开中国市场 ,对商界和工业界多么有利。这些活动,虽然一方面可以算作一种商业报告,能够诱使更多的西方商人来开拓中国市场,但是更大程度上却是激起了英国殖民侵略者的征服野心!
1836年,广州侨商工会就在国内活动,鼓动国内的工商业界和资本家们向政府活动、施压,促使其采取措施“打开”中国国门,扫除“外贸壁垒”。随后,曼彻斯特商会、利物浦印度协会、格拉斯哥印度协会均纷纷上书英国政府,要求保护对华贸易,尤其是保护鸦片贸易,使在华英国人免受中国政府的虐待和侮辱。
1839年7月30日,销烟运动首先传到伦敦,经过短暂的讨论、酝酿,伦敦的资产阶级和工商业界迅速达成一致,由伦敦的“印度和中国协会”挑头,召开紧急会议,策划如何发动对华战争。刚从中国溜回来的大鸦片贩子颠地和另一个大鸦片贩子本德拉共同主持会议。最后,会议达成一致意见,由伦敦的“印度和中国协会”代表出面,率先向政府发炮,他们谒见时任外相(也就是外交部长)帕麦斯顿(也有翻译做帕麦斯顿的),希望政府出面,公开表明对近来发生在中国的事件的态度。
8月29日,义律写给英国政府的要求出兵中国的信抵达英国外交部。
9月16日,利物浦印度协会致函帕麦斯顿,敦促政府采取强硬行动。
9月19日,已经当选国会议员的查顿组成了一个由9人组成的国务委员会,利用在华英国商人筹集的2万英镑,向国会活动,游说国会出台并通过向中国出兵的提案议案。
9月21日,帕麦斯顿收到了义律的正式报告,还没看完报告,帕麦斯顿就拍着胸脯表示:“对付中国政府的唯一做法,就是先揍他一顿,然后再做解释。”
在这里,我想非常有必要介绍一下这个帕麦斯顿这位英国版的“曹振镛”,19世纪的欧洲,有三大著名的首相,分别是帕麦斯顿、梅特涅和俾斯麦。对于“铁血宰相”俾斯麦,我们中国人都比较熟悉了;梅特涅呢,虽然贵为与拿破仑扳手腕的“反法联盟”的不是盟主的盟主,实力与名声不匹配,属于名声大于实力的那种;至于帕麦斯顿嘛,虽然他跟曹振镛一样,从1807年初次进入英国议会到1865年在首相任内逝世为止,此君在英国政坛纵横捭阖了近60年之久,是一位官场长青树,但是他的性格一点都不像曹振镛,我倒是觉得这位说出“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话的英国首相在很多方面都很像美国前总统“懂王”特朗普!首先,从身份上看,“懂王”是美国总统,帕麦斯顿是英国首相;“懂王”的口头禅是“没人比我更懂XX。”帕麦斯顿的口头禅是“世界上只有三个人懂欧洲,一个是阿尔伯特亲王,他归西了;一个是德国教授,他疯了;还有一个就是我,不过我忘了。”帕麦斯顿年轻的时候很帅,“懂王”年轻的时候也很帅;“懂王”演讲没有什么技巧,但红脖子爱听。帕麦斯顿也没什么技巧,但总能激起民族主义者的狂乐。“懂王”的英语让人听的懂。帕麦斯顿也能在限定的时间内让所有人听懂他的英语。“懂王”得罪了国会很多人,国会连共和党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但没人能怎么样的。帕麦斯顿也得罪了议会,所有辉格党人也不喜欢他,但没人能拿他怎么样。“懂王”总是三句话不离China,帕麦斯顿总是Russia不离口;“懂王”很舔华尔街,帕麦斯顿也跪舔伦敦金融城;帕麦斯顿武德充沛,“懂王”也是不服就干;帕麦斯顿多情风流,连女王侍女的贞操都被他破了。“懂王”也是有钱可以风流,还可以任性!……只有一点不同,“懂王”号称自己“是美国21世纪以来,唯一一个在任期俄罗斯没有‘入侵’其他国家的总统。”还声称“小布什政府时期,俄罗斯‘入侵’了格鲁吉亚;奥巴马政治时期,俄罗斯占领了克里米亚;拜登政府时期,俄罗斯‘入侵’了乌克兰。”帕麦斯顿在任时期,两次发动侵略中国的鸦片战争并镇压了太平天国革命,同时挑起克里米亚战争,与俄国争夺地盘,还镇压了印度民族起义,在美国南北战争时,又支持南方奴隶主集团与林肯率领的北方集团打了4年多的美国内战。
可想而知,帕麦斯顿这么一个“特朗普”式的英国外相,会对大英帝国的对华政策产生多大的影响。这不,接到义律报告之后的第三天,他就敲定了一份实际是向内阁施压的草案,并把这份草案提交给了时任英国首相迈尔本,在草案里,帕麦斯顿提出了六点咄咄逼人的问题:1、义律以英国政府名义承担下来的2万箱鸦片的责任,政府是否承认?2、如果承认义律所做出的担保,那么政府就听之任之,甘受胯下之辱吗?3、如果承认义律所做出的担保,那么被林则徐销毁的鸦片的钱,是由英国政府赔偿,还是由中国政府赔偿?4、政府是否有必要缔结一个条约,并要求中国政府道歉?5、让中国人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的最有效的手段是什么?6、建议采取强有力的军事手段,封锁中国的沿海贸易,占领沿海几个岛屿,其中必须占领厦门岛。
此后,颠地又代表旅华商会,活跃于策动对华战争的活动中。他以见证人身份,向内阁和英国各界描述中国政府是如何的野蛮。还伙同查顿、马地臣、胡赛等大鸦片贩子一起,筹集了巨额经费,向英国官员、议员、报纸游说,发动舆论战,先在宣传上占领了“正义”高地。
10月1日,英国召开内阁会议,讨论对华开战的问题,帕麦斯顿根据由大鸦片贩子摇身一变成为的议员查顿提出的议案,建议派出军队封锁中国的沿海港口,索回交出的鸦片钱。会议最终决定对华采取武力行动。
11月4日,帕麦斯顿把计划发动战争的计划通知了海军部,并发出了第16号训令,同时指示义律,要他严密侦查、监视“天朝”情况,等候远征军的到达,同时继续阐述他那句口头禅——“先揍他一顿,然后再做解释。”
1840年1月16日,英国女王维多利亚在国会发表演讲,控诉中国政府的鲁莽行动,让英国商人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损害了她作为女王的尊严,也表明了她对出兵中国的支持态度。
眼看英国举国上下一片物议沸腾,“出兵中国”之声不绝于耳,这个时候,冒出来一根搅屎棍,差点把“鸦片战争”这出大戏给彻底搅和没了!
这根搅屎棍就是当时英国的反对党——托利党。为了给当时执政的辉格党使绊子,主和的托利党从以下两个方面,对主战的辉格党提出了反对意见。
首先,托利党质疑鸦片贸易的正当性。在英国国内,鸦片贸易是明令禁止的,从始至终,英国往中国走私鸦片都属于非法行为,是不具备正当性的。林则徐禁止鸦片,只是依法而行,无论从道义上还是从法理上,都说得通。这件事上,英国人完全理亏。因为这件事而发动战争,不仅没有正当理由,反而有损大英帝国的脸面。
其次,托利党质疑英国的军事实力不足以打赢当时人口最多、军队最多的大清,对未知的中国的真实实力心有余悸。早在鸦片战争之前,英国就曾多次试图入侵过中国,结果都落得大败而归。托利党认为英国虽然武器装备先进,但数量处于劣势,而且又是客场作战,能否获胜还是个未知数。
首先扔板砖的是主和的托利党的领袖罗伯特·皮尔爵士,他提交了弹劾议案,指责政府动用武力处理中国的鸦片危机是不义之举。
在针对皮尔提案进行辩论的时候,未来的国家首相、30岁的托利党议员威廉·格拉斯顿,又进行了补枪。他发表了一篇在其职业生涯中占有非常重要分量的演说,指责鸦片贸易。格拉斯顿的热情来自于个人对鸦片危害性的认识。他亲爱的妹妹海伦,24岁,因为病痛接受鸦片酊的治疗,渐渐对这种万灵药上了瘾。后来她对鸦片酊的依赖被公开了,并且成为敬畏上帝、憎恨毒品和滥用鸦片酊的维多利亚时代英格兰的一桩丑闻。在做这番演说的时候,他是刚刚从意大利看望妹妹回来——她在那里接受戒毒治疗,但没有成功。演讲之后 ,他感到情绪低落 ,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参加到国会的辩论中来。
当时强烈主战的陆军大臣麦考雷敦促将对华战争升级,他说: “我请求申明我最真诚的愿望,这场最正义的争论将会有一个胜利的结局,这不仅将鼓舞英国人的士气 ,而且英镑的名气也将得到提升。” 对此 ,格拉斯顿这样反驳道:“他 (麦考雷)是否知道走私到中国的鸦片全部都来自英国的港口、孟加拉和孟买全境?难道我们不应该采取什么限制性措施来制止这种非法贸易?我们只要阻止走私船只的航行……如果我们阻止孟加拉出口鸦片,摧毁伶仃(广州附近 )的窝点,遏制马尔瓦 (Malwa,也有翻译作麻洼的,印度一个省)种植鸦片,并且对那些参与此事的人予以道德的谴责,我们肯定可以大大削弱这种贸易,即使无法彻底根除。他们(中国政府)警告你们放弃走私贸易,你自己不愿停止,他们便有权把你们从他们的海岸驱逐,因为你固执地坚持这种不道德的残暴的贸易……在我看来,正义在他们 (中国人)那边,这些异教徒、半开化的蛮族人,都站在正义的一边,而我们,开明而有教养的基督徒,却在追求与正义和宗教背道而驰的目标……这场战争从根本上就是非正义的,这场处心积虑的战争将让这个国家蒙上永久的耻辱,这种耻辱是我不知道,也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现在,在贵族老爷(麦考雷)的庇护下,我们的国旗成了海盗的旗帜,她所保护的是可耻的鸦片贸易。”
对于格拉斯顿的质询,帕麦斯顿在下议院发表了演讲,对其进行了驳斥 。他指责中国鸦片泛滥,其罪在购买者,而不在出售者,他说“这些中国人心甘情愿地购买其他人心甘情愿出售的东西,如果我提议增加海军预算,添加几艘巡洋舰……目的是为了维护中国人的道德观念,下院将会对我说些什么呢? ”帕麦斯顿还说,如果英国停止向中国出售鸦片,那么土耳其和波斯就会兜揽这个生意 ,把鸦片卖给几百万“心甘情愿”购买的中国人。帕麦斯顿在演讲中还引用了他最近接到的一份请愿书中的话,这份请愿书就是由(鸦片贩子)査顿拟定、同行们联名的那份 :“除非政府的政策能够得到强有力的执行,否则对华贸易就得不到生命和财产的安全保证,也无法给英国带来荣誉和好处。”
对于英国的两党互掐,如果是换成当时的大清帝国的中国人,还会以为对方国内出现了内乱,后来50多年后,那位号称“东方俾斯麦”的李鸿章,在考察英国议会的时候,都还嘲讽人家吵吵嚷嚷的,说人家不成体统。其实,这不过是英美等国所玩的“民主”制度的政治游戏,就像现在的美国民主党和共和党,你别看他们无论谁执政,在野的都会对其“扔臭鸡蛋”,可是对于打压中国这件事情上,他们无论谁上来,都是一个调调,只不过所使用的办法和策略有所不同罢了。对于发动鸦片战争也一样,当初“大义凛然”地指责辉格党发动侵华战争是不义之战的托利党领袖罗伯特·皮尔,等到1841年他把迈尔本拱下首相席位,轮到他当首相之后,他非但没有结束他当初所指责的“不义之战”,反而嫌迈尔本这些当初的主战派太软弱,出手太轻了,他大笔一挥,把侵华英军从原先的4000余人,一下子暴增至2万多人,还撤换了态度略微疲软的义律,改用真正的鹰派人物璞鼎查来全权指挥对华战争。
当然,两党拍板砖归拍板砖,执政的辉格党对于侵华的工作安排和作战布局可是一刻也没有停歇。1840年2月,英国内阁一边跟托利党“逗嘴皮子”,一边正式任命海军少将乔治·懿律(J.C.Elliot,要按现在的“信达雅”的翻译规则来翻译,应该翻译为艾利奥特,敝人姑且沿用前人翻译的吧)和一直在广东跟林则徐斗法的现任商务总监查理·义律为侵华正、副全权公使。同时,帕麦斯顿还向两位公使发出了他的第一号秘密训令,同时向他们发了《帕麦斯顿致海军总密函》、《帕麦斯顿致中国宰相书》(一式三份)和《条约草案》3份附件。
1840年3月,英国内阁正式把准备向中国出兵的动议通知了英国国会。对此,英国议会于4月7日至9日对于是否出兵的问题进行了最后的“激烈争吵”。这种争吵,其实不过就是在走所谓的“民主程序”,或者是说只是在玩他们的“程序民主”。只不过呢,真理越辩越明,最后,议会进行了最后一项程序——投票表决。结果主战的辉格党以271票同意战胜了主和的托利党的262反对票,以9票之差,通过了对中国开战的决议。
从结果来看,虽然主战的辉格党仅仅只以非常微弱的差距取得了胜利,但实际上,英国议会当中,主战的人数,要远远高于这个比例。当时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就曾经提出了要维护贸易自由,其实就是暗示支持对中国作战。
这种表决投票,只不过是资本主义国家常常会上演的一种民主戏码,一方面是沽名钓誉地彰显民主权力,另一方面,也是在野党为了博得关注,取得支持,而有意为之。实际上,无论是哪个党派,他们所代表的,都是资本家们的利益。最好的证明就是,第二年托利党胜选重组了内阁,可是,托利党内阁依然继续发动对中国的战争,且入侵意愿比之辉格党更加强烈,早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立场。
资本主义党派的根本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获取利益,无论是辉格党还是托利党,都是如此。当时,对中国鸦片贸易急转直下的情况下,扭转局势的唯一方式,也就只有发动战争,这也是英国这一传统的殖民国家会做出的必然选择。
而且,人家英国的两党互掐,与咱们中国历史上的“牛李党争”、“庆历党争”和“明末党争”可是大不相同,咱么这里的党争,恨不能把对方的九族都诛灭掉,巴不得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鞭尸,人家英国的两党互掐,止限于“君子动口不动手”,而且即便彼此间政治态度各异,一旦投票决定的事情,非但没有撤椅子、拆台的现象,反而该怎么支持就怎么支持,丑话说在前,好事做在后,至于什么诛九族之类的事儿,没听说过。(附注:当然,如果欧美的党派之争哪一天发展失控,也存在比我们历史上的牛李党争更恶劣的潜在可能!)
好啦,现在连最后一根可能阻碍中英之间抡开一战的最后一块拦路石也被劈开了,那就把战争机器的引擎轰隆隆地打响吧!
1840年4月,从英国本土开出的战舰“布郎底”号、“卑拉底士”号驶抵南非海面后,立即奉命开往新加坡。
4月30日,原驻在南非开普敦的英军旗舰“麦尔威厘”号和“摩底士底”号、“哥伦拜恩”号从南非启航。
5月30日,英国侵略军主力从新加坡启航开往中国。
6月9日,英舰“鳄鱼”号抵达广东海面。
6月21日起,英国舰队“威里士厘”号、“康威”号、“巡洋”号、“阿吉林”号等舰,测量船“青春女神”号,轮船“阿特兰特”号、“皇后”号、“马达加斯加”号,先后驶抵广东海面,英军第18团、第26团、第49团和孟加拉志愿军、炮兵队、工兵队等也搭乘21艘运输舰同时抵达广东海面。至此,战争的乌云黑压压地遮盖了东方这个腐朽黑暗的封建帝国。
英国那边为了对华开展,表演了近半年的“民主大戏”,而中国这边呢?
中国这边,最高领导道光帝还一直停留在“不启边衅”和林则徐所谓“七战七捷”的迷梦中。道光帝远在京城,只能从林则徐的奏章中了解事情的梗概,而林则徐报告嘛,说他是报喜不报忧都还是表扬他了,他的“满纸荒唐言”让道光帝根本无法了解真实情况,甚至连英国这头大象的一根毛都没摸到。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不能全怪林则徐,因为道光皇帝的性格和当时“家天下”的制度,也逼得林则徐不敢说真话,道光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要是真的打赢了呢,还一切都好说,反之,结果稍不如意,道光帝都是毫不留情,不问青红皂白,都是一棍子撸到底。再者说了,即便林则徐都报以实情,道光帝也根本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因为道光皇帝本人就是“天朝上国”的最高沉迷者,他哪里相信区区几个“岛夷”能对“天朝上国”形成什么威胁。后来的琦善,可是说了真话,但是听到真话的道光帝也是一样的雷霆震怒,大骂琦善“恐吓于朕”,还自高自大地逞硬嘴鸭子,说什么“朕不惧焉”!
而前线的林则徐呢,他对敌情的判断简直就是在“意淫”,对形势的估计基本就是在抓瞎!在虎门销烟取得成功之后,林则徐“想当然”地以为英国不敢挑起事端,“跳梁小丑”义律只不过是在弄几艘船虚张声势罢了。梁廷枏都已经于1840年4月26日从新加坡和澳门的报纸上得知英国将要派兵来犯的消息,林则徐对此基本是不屑一顾、嗤之以鼻的,在他看来,“英夷”根本经不住“雷霆一怒”。而且,这种判断一直持续到1840年6月,英军的部队已经抵达广东沿海,他还在奏折里写道这些英国船只不过是走私鸦片的商船。战争到来了,前方主帅居然没有发出战争警报!甚至后来英军占领了舟山,林则徐还在上奏折报平安!
6月中旬,虎门的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鸦片和石灰粉混合而成的味道。林则徐在那一刹那,登上了民族英雄的至高点。但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即将改变中国命运的战争,已经从伦敦和印度起航了。
5月1日,正在虎门忙着收缴、处理鸦片的林则徐对形势作了这样一番判断(译文):“到省之后察看夷情,发现他们外表看似很桀骜不训,但内心里其实很怯弱。很多人担心禁烟会招来战争,岂不知这些人远涉重洋六万多里,到这里经商,主客之别、众寡之分,普通人一眼就能看清楚。他们固然船坚炮利,但也只是在海面上拥有优势,进入内港就没用了。广州门户重重,有很多天险可以倚仗。再说,即便没了鸦片贸易,只做正经买卖,他们也能够挣到三倍的利润,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他们也不会选择战争,而舍弃这个码头的。”
自从成功将本属中国内政的禁烟行动转变成两国政府间的交涉之后,义律的态度就变得日渐强硬了起来。为此,林则徐又专门在奏折里面提醒道光皇帝(译文):义律这个人来华多年,向来狡猾,还经常购买我们的邸报(相当于中央级的内参资料)看,他知道我国对于“边衅”这种事情很敏感,所以希望借此恐吓我们,还到处收买汉奸,散播谣言。林则徐向道光打了包票:他们万不敢以侵凌其他国家的手段来窥伺我中华大国,因此,皇上千万不要上了义律恣意恐吓的当。
林则徐对自己的判断极有把握。9月5日,他写信给自己的好友,广东巡抚怡良,信中对义律近期所表现出来的强硬态度极为不解(译文):“然而我私下里替义律着想,他是没有任何出路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至今还不肯回头。”
澳门的葡萄牙人那里传出消息,说英国已经从本土和印度调集了12艘军舰来华。对此,林则徐嗤之以鼻,他告诉澳门总督(译文):“这些谎言,都是义律他们编造出来的,根本不值得讨论。”这种极端的自负一直持续到1840年4月。那时候,英国将对华采取武力手段的消息已经路人皆知,美国领事找到林则徐,告诉他,英国军舰将在6月份封锁广州港,所以,他要求中国方面尽早让美国船只进入港口,开仓卸货,以避开战事,减少损失。对于来自美国官方的正式消息,林则徐仍然不以为然,将其称之为“谣言”——没有基本近现代外交经验的林则徐,根本无法体会出美国领事话里的官方味道。
6月份,英国抵达广东沿海的战舰已有四艘,但林则徐却在给皇帝的奏折中说:“这些船虽然装备了较多兵器,但其实只是运载鸦片的船只而已”,居然将战舰视为商船,将一场即将爆发的改变中国命运的战争,视为一次大规模的鸦片走私。林则徐最后的总结是:“诚如皇上所说,他们不可能有什么举动”。
7月17日,林则徐的这份报平安的折子抵达紫禁城。此时,英军已经占领舟山12天了。
其实,抛开林则徐非常不实的“睁眼看世界的第一人”的光环不谈,他所做出的敌情判断也根本配不上“第一人”这个称号,他还一厢情愿地认为义律等人的行径是违反英国国令的,英国国王必定不会支持,而且林则徐还要给英国国王写信要求其管束臣民。而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而且,在这期间,具体来说就是 1939年6至1940年6月,林则徐制定的作战策略完全是书生议兵,根本不了解英国人的战略和作战能力,纯粹凭自己凭空想象,认为英国人只会海战,不能陆战,以致战略谬以千里。就像他说的什么“英国人不善陆战,一上陆上,就会一仆不能起”,完全就是因为英国使者不肯跪拜中国皇帝,所以朝野就以讹传讹,说英国人的膝盖是直的,不能弯曲,而沿海的人,见到英国军队,很多情况下都是在“一二一,一二一……”地走正步,这更加加深了民间对英国人膝盖不能弯曲这一谬误的坚信程度,而林则徐本人也深信这种谬论。
我们的历史教科书上是说林则徐在广东沿海一带防卫森严,以至于英国人都害怕了,所以才转而向北方沿海大肆进攻。那么,事实是不是这样呢?林则徐是不是真的防卫森严,一直与英国的坚船利炮都惧怕了呢?
其实,作为鸦片战争的“肇事者”,林则徐也的确在广东沿海加强了一定的武力戒备,可是他那些武力戒备都是啥呢,我们且看看吧。
林则徐所作出的地一方面准备,那就是提高防御火力。林则徐很清楚清军火炮的不堪一击,所以“秘购西洋大铜炮,及他夷精制之生铁大炮,自五千斤至八九千斤不等,务使利于远攻”。购买西方的火炮,正所谓以夷制夷。可是林则徐究竟买了多少火炮,目前还没有定论。
第二嘛,就是增加兵力。首先,让虎门的清军全部转入战时编制,并且雇佣一些民兵,至1840年6月,虎门清军和民兵已超过三千多人。其次,调拨民船,提高清军水师的战斗力,1840年8月,林则徐麾下“各营大号米艇二十只,并雇募红单船只二十只,拖风船二十六只”,此外,“又前后购备火船二十余只,均交水师提臣关天培,分派各将备随带应用。”林则徐准备这么多火船,显然是想效仿诸葛亮火烧赤壁,但是用这种火攻之术,来对付现代化的英国军舰,结果肯定是可悲复可叹的。
第三、制定相应战略战术。林则徐赞成关天培的三重门户逐段堵截的战术,但是认为光是堵截还不够,还要让清军水师来围攻英国的战船。为此,林则徐还从细节入手,制定围攻的章程——《剿夷兵勇约法七章》,规定了围攻敌船的数量,以及具体操作的过程。当清军水师的船只“炮所能及之处,即先开炮,至鸟枪可及,便兼开枪,迨喷筒、火罐所能及,则随便用之,多多益善”。林则徐还强调,当敌我船只接近时,兵勇便持刀跳到敌船上,用刀砍死敌人。这种古希腊时代便用的古老战术,林则徐竟然还拿来用。
林则徐为了让士兵们更好地使用这一过时的战术,甚至花钱买了一艘外国商船“甘米治号”,改装成军舰,让士兵们“演戏攻首尾跃中舱之法”。后来的事实证明,这完全是无用功。
可以说,林则徐在广东的备战措施是非常的用心和细心的,但是,林则徐对现代战争的认识是非常浅薄的,依然沿用已经落伍于时代的战术。在这种战争思想的影响下,其备战措施大部分是不适宜的。所以,英军可以轻松突破清军的防线,如入无人之境。这不仅仅是林则徐个人的悲哀,也是整个中国的悲哀。
而且包括林则徐在内的所有中国沿海的防御措施都忽略了一个最致命的问题:所有的炮台都无力防御登陆英军从其侧后方发起的地面攻击。而恰恰是这个漏洞,后来给清军造成了致命的伤害。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还是那个老问题,全国人都认为英国人膝盖不能弯曲!
林则徐在1839年9月递呈给道光皇帝的一个折子可以帮助我们理解这个问题。林则徐在折子里说(译文):“夷兵除了枪炮之外,击刺步伐都非其所长,他们还裹腿缠足,装束严密,两腿屈伸都很不方便,如果上岸的话,就更加无能为力了。所以,他们并非不可战胜的。”
1840年8月,定海失陷,林则徐向朝廷献策,建议高额悬赏,激励军民奋勇杀敌,他居然说,因为英国兵的双腿构造与中国不同,屈伸艰难,所以,他们只要一倒下去,就根本爬不起来。基于这种认识,林则徐认为,英国军队根本毫无陆上作战能力,自然完全不必防御他们登陆作战。
林则徐是中国近代史上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然而即便是他,在1840年这样的关口,仍然荒诞至此,悲耶,叹耶?
当然,林则徐在这期间也并非完全乏善可陈,他给英国女王写的一封信,就很让人忍俊不禁,又让人扼腕叹息,给中国的历史又增添了一个类似于“夜郎自大”的典故。1840年1月18日,林则徐发出了一封信——谕英国国王书,这信的诞生过程可谓是极度的难产。林则徐早就想写这封信了,只是和皇上商讨的时候总是被各种烦心事扰乱,如此这般,屡次三番地遭受各种波折,直到1839年3月方才坚定给英国国王写信的信心、决心、耐心。
按照当时朝廷的条例来看,但凡关于外国人的一切都需要皇帝来下旨,再由总督巡抚和他国国王打交道。因为朝廷新规定的法律——《钦定严禁鸦片烟条例》里面规定如果有人需要向外国人带信,需要向皇帝请旨,由皇帝下旨之后方可向外国人带信。林则徐觉得卖鸦片的一般以英国和美国居多,但是美国没有国王,所以只好给英国国王传讯了,虽然听说当时英国的国王是个女人,但毕竟是国王,于是林则徐和邓廷桢,怡良一起写了信件的底稿,拿给道光皇帝看,道光看了觉得可以,就同意了。
林则徐把信件先是拿给他的私人翻译袁德辉给翻译成英文,又喊了美国商人把袁德辉给翻译出来的英文底稿给再次翻译成中文,看看写的有没有差错。看完还是不放心,于是又请了美国的医生再次翻译一遍,仔仔细细对照。
后来1839年12月16日,林则徐接待了一些外国客人,他们是1艘遇难的英国商船上的幸存者。因为林则徐想要更多的了解外国的情况,就朝他们了解一些,尽管后来林则徐在自己的日记里对他们很不客气,但是当时的口气还是很亲切的。
在船上的一个外国人喜尔是这样描述当时的情况的:林则徐把信件的英文版本给喜尔看,喜尔说林则徐给他看的是一封写给英国女王的信件,信里描述风格很夸张,让喜尔不禁笑了出来,林则徐一看他们笑了,赶紧问是不是写的不合适,喜尔说不是,他们笑是因为这上面翻译的有几处错误。于是林则徐就让喜尔把书信带到屋子里,还拿好吃的东西招待喜尔,让他在屋子里边吃零食边改信件。
至于喜尔为什么会笑呢,这样的信相信如果是我们看到了也一样会笑。
首先,林则徐把自己的皇帝夸得天花乱坠,上天入地,无人能及,即便是现在最会拍领导马屁的马屁精下属,用尽他们最极致的IQ,可能也拍不出这么离奇的马屁:“想我朝皇帝对待中国外国一向公平公正,有好处了大家一起分,有了不好的为大家去处理掉,这样的心胸可以装得下天地。”
第二,表扬英国的国王就跟夸奖自己的孙子一样:“你们国家的国王每一代传承都很恭敬有礼,看到每一次传上来的进贡的书信里,‘但凡我们国家的到中国去出口贸易,都受到了我国皇帝的公正对待这样的话,觉得你们国家的国王知道感恩,懂事,所以更加优待你们。’”
第三,信上面说,因为我们国家的法律制度很森严,请英国国王对那些私自贩卖鸦片的不法商贩们严加管理。
第四,在中国和外国的行商之中,中国出口的货物都是有大用处的东西,英国人不能离开,英国人的货物都是一些不必须的玩物,又是害人的东西。如果不是我们朝有爱心,早就让你们通通关门了。
第五就是摆出一大套中国传统的因果福报之类的大道理。说如果你们国家的国王要是能把这些不法商家治理了,那么你们肯定就会儿孙满堂。只是林则徐不知道的是,他当时写信的时候,人家英国的女王还没结婚呢。不过后来那些儿孙满堂什么的人家都做到了。1909年,维多利亚去世了,享年82岁,生前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还有一个小外孙。
第六,再一次吓唬英国国王,意思是说赶紧配合我们大清朝禁烟,要不等我亲自走遍所有国家,让你们看看我们的威严。
最后面更过分的是还给英国的女王下达了死命令:“接到此文之后,即将杜绝鸦片缘由速行移覆,切勿诿延。”
1840年1月18日,林则徐把信交给了英国船“担麻士葛号”的船主,但悲催的是林则徐那么慎重的写了这么一封恐吓信寄了过去,结果人家外交部根本就没呈上去,直接拒收了。人家拒绝也是不无道理的,人家英国好歹也是个国,国就有国的尊严所在,更何况是当时贵为世界第一强国的日不落帝国呢,如果真的把这么一封大爷写给孙子的信接收了,人家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孙子了?
不过人家英国虽然拒收了这封信,但是却把信件的内容全部公开给了全国人民,让英国人民当成笑话看。特拉维斯·黑尼斯三世和弗兰克·萨奈罗这两个人对这封信的评价就很具有代表性:“林则徐这种无力的恐吓看起来真是好笑。”
之后,这件事情也被拿到了历史的舞台上,成了一出大型的喜剧。
林则徐给英国女王写信这件事,让我想起了那位豪言“我们三天之内可以击垮并占领苏联”的冈比亚总统贾瓦拉。
话说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历史开玩笑。毕竟下一秒历史车轮碾死谁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