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雪一脸愤慨，对面的苏寻一个眼神儿都没给她。
她话本都念了一半了，他手上的书一页都没翻，明明看不进去还在那儿装，装着看书都不给点儿反应。
他看不出来她在哄他吗？
她生来高贵，从来都是别人哄她的，哪里做过这么掉价的事情？他竟然一点面子的不给，还是说……他其实也没那么在乎她？
上过当，吃过亏，也就不喜欢揣摩别人的心思，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了。
“苏小五，你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我对不对？”
苏寻终于把书往旁边移了移，看着蓝若雪的脸，“你都不在乎我，还在乎我是否在乎你吗？”
“说话凭良心，我哪里不在乎你了？”
“你也知道说话凭良心，之前才担心我太过在乎你，对我避之不及，如今又在质疑我是否在乎你，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我……”
“你到底是希望我在乎你还是希望我不在乎你？”
“什么叫我希望？我希望你在乎你就在乎，我希望你不在乎，你就不在乎吗？”
“不然呢？我在乎你，你躲着我，我不在乎你，你又委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觉得？我觉得我就不该跟你说那么多废话，我就不该主动来找你，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行了吧！”
蓝若雪起身出去差点撞上了来送糕点的桐月。
“夫人，喜鹊说你起来什么都没吃，这是厨房新做的糕点，你尝尝味道。”
“一肚子气，胀得慌，还吃什么吃！”
蓝若雪从桐月身旁擦肩而过。
门口聚了不少丫鬟仆役。看热闹嘛，谁都喜欢。
但是谁家主子谁心疼，听雨轩的丫鬟自然觉得自家公子柔弱，夫人强势，只有喜鹊上前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帮我换身衣服。”
蓝若雪进门数月，听雨轩的一众人都看得明白，这位夫人在家里随意得令人发指，随便一件蔽体的衣衫，随便绾个发式，甚至有时候头发也是不绾的，随意地披散着，或者随意地固定一下发尾。
哪家贵夫人是这样的？刚开始嘛，大家看不习惯，私下里编排两句。久了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不施粉黛，不爱珠钗”才是夫人的常态。
一旦她让喜鹊伺候梳头换衣，就是说她要准备出门了。
桐月端着糕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犹豫了半天还是把糕点端到苏寻面前。
“公子，已经申时了，夫人一天都没吃东西，要是出去找家酒楼吃点什么，回来怕是又很晚了。”
“管她什么时候回来！”
夫人不回来你能睡得着？也不知道是谁天天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夫人早点回？桐月腹谤。
“不管怎么说，天色晚了，夫人在外总是不安全，容易招惹是非，万一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夫人免不了又要被说教责罚。”
“院子里还有人喜欢到母亲面前嚼舌根儿吗？”
“那倒没有。只是人多眼杂，夫人又不拘小节，总免不了传出些风声。”
“让她们把嘴巴都闭紧了，要是敢乱说话就别在听雨轩伺候了。”
“是！”
“晚上多做些夫人爱吃的菜。”
“是！”
桐月看着自家公子离开书房，又看了一眼未曾被临幸的糕点，忍不住在心中叹道：她家公子啊被夫人拿捏死死的。
明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知从哪儿学了嘴硬。
……
苏寻回到卧房的时候，蓝若雪正换好衣服。
一身红色及地长裙，简约的单螺髻，插着夸张显眼的“一枝梅”发簪。
如烈焰般明媚张扬，又透着如寒梅般的凌风傲骨。
苏寻看得有些呆了，直到蓝若雪往外走，苏寻才开口道：“这家里，你就这么不想呆吗？”
“不然呢？呆这里跟你吵架吗？”
蓝若雪从苏寻身旁走过，手腕蓦地被人拽住。
“不是说和解吗？不是说不躲我了吗？”
蓝若雪回头，“现在是你不愿和解，是你不待见我啊，苏小公子！”
“你冷着我十几日，就不许我晾着你一时半刻吗？”
“许啊，哪里不许？你晾你的，我走我的，互不干涉。”
“你讲不讲道理的？”
“我哪里不讲道理了？”
“你哪里都不讲道理。你冷着我，我难受，我晾着你，还是我难受，你倒好，潇洒自如，想走就走。”
“这种事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蓝若雪低头呢喃，后又抬头看着苏寻，“既然难受干嘛不搭理我？明明看见了非要装作没看见，明明一个字儿都看不进去，偏偏看书不看我。”
她什么都知道？苏寻面露赧色，“你既然什么都看得明白，为什么不能多哄哄我？”
“从来都是别人哄我的！我愿意来哄你就不错了，你还得寸进尺。”
“你的意思是说你来哄我就该感恩戴德了？”
“理论上是这样，但，鉴于是我先招惹你的嘛，感恩戴德就不必了，爱答不理就是你不对。”
“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我的道，我的理。”蓝若雪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你要是不服气、不认同，那就换一个尊你的道、顺你的理的人。”
蓝若雪试图抽出手腕，苏寻一把把人拉到面前。
“我服，我认。”苏寻认命道，“遇到你，我认了。”他抬手拔了蓝若雪头上的梅花簪，“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夫人就不必舍近求远到外面去吃晚饭了吧。”
“你干嘛？”
“哄你啊，看不出来吗？”
好像是不像哄人的样子，苏寻觉得很失败，转而说道，“我也是从小被人哄着长大的，哄人嘛，差点火候，望夫人多担待些。”
蓝若雪“噗嗤”笑出声来，苏寻也跟着笑了。
……
去膳厅的路上，蓝若雪挽着苏寻的胳膊，问道：“你刚刚哄我为什么要取下我的发簪？”
苏寻只把她从上到下看了一眼，要是可以的话，他还想把她身上烈焰般的红裙扒了，太招摇，还给人盛气凌人之感，尤其是她面无表情或者面露愠色的时候，竟让人生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