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三才坐定,尘七走过来,在石桌上摆下四个大碗,然后一手执壶,将每只碗都倒了满满当当,不似是酒,并无任何气味入鼻。
这碗和水壶可是比自己一干人使用的,要大得多。
看来炎三做为朋友还真豪爽,当得起一声炎三哥。
这是给他丁贵极大的面子,不过这面子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还不曾与兽人鬼有过深入接触,每每碰到都是呼喝声阵阵,如此礼遇却是第一次。
“丁老弟,喝水。还有你的朋友,让他们也喝吧,不用担心。我岂会毒害他们。”
炎三倒是什么话都说,这毒害的话语当面说出来,丁贵不免一阵尴尬。
只示意二人一眼,也不多说,举起大碗就先干一半,果然是水。
既是水,他是不怕多喝的。
之所以敢这么喝,因为炎三说完话,已经当先喝起来。水是来自同一壶,还怕他会一壶出两水不成?费这些工夫,对方还不如直接到路上打劫更容易。
再说自己三人也就元宝值钱,对方似并不在意。
“炎三哥,不知外面的四脚蛇和灰鹫是什么来历?”
放下碗,丁贵便好奇问道,或许问清了更好喂养。
“哦,它们啊,其实我们也不认识,只是和我们生前所见的四脚蛇和灰鹫很相似,但仔细一看,又有很大不同。据我所知,畜生的种类实在太多,恐无人能叫得出来。叫什么不重要,重要是它们倒有些用处。”
“它们能有什么用?不就是畜生残魂吗?可不能伤害半分的。”
丁贵不知之前灶神爷所说是真是假,但好奇它们能有何作用。
“丁老弟,你所说不错,确实不能伤害它们魂魄。我曾听前辈说过,很久以前有个族人偏不信邪,只为吃口肉,杀害了一只小鸟。结果小鸟刚死,便招来雷罚,据说那位族人瞬间便被击成虚无,当场魂飞魄散,不留一丝痕迹。这种事虽没亲见,但必不会有假,我们可不敢违背半点。”
原来是这么回事,有雷罚?
自己所遇难道也是?可自己也没做什么啊……
再说四脚蛇和灰鹫的伤却不轻,他们就不怕会伤重而亡么?
丁贵心中不解,脱口便问:
“既然如此,怎么你们还敢将它们伤得如此之重?难道不怕万一伤重……”
“它们可不是我们伤的,收过来时就已这样。我们不过赚点差价而已,有人送上门来,当然不会放过。它们的伤,倒很正常,任谁得了,也会先拔下长羽和斩下利爪,这些可是难得的好东西。飞羽用处颇多,衣服,头饰,兵刃,工具,墨笔,等等都有大用。而这些利爪更不得了,不是用在锋利器具上,就是用在各种兵刃之中,而且价格高昂,实在稀缺。能如丁老弟这般花大价钱买下它们的,颇为难得,看来丁老弟实在豪爽啊,哈哈。”
这笑声,丁贵听在耳中,怎么像是被人宰了一般。
不过再看炎三的神情,却只是舒心大笑,绝不像是有心眼之辈,当即释然。
旋即心中疑问团团,又问起来:
“炎三哥,你方才怎么如此在意小果?依我看,你们族人无不是身体魁梧,就算多食小果,也不过稍稍增强一点吧?”
“丁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回答之前,我倒想再试试兄弟臂力,如何?”
炎三敛起脸色,一副凝重之相。
丁贵听不出门道,心中懵懂,这要如何来试。
刚才虽能顶住炎三,可也没必要一直这么放在心上吧。
“不知炎三哥想要如何来试,我没什么不妥,只是还望出手轻点。你看我这小胳膊小腿,只怕难以承受。”
对方一脸认真,似是相当看重自己臂力。
丁贵自修习以来,也是昨晚打倒夏大宝才生出丁点自信,也渴望与人争斗来试试自身实力到底如何。可又叹自己从不曾习得一招半式,如何敌住这些高大兽人鬼。
且只能先试看,若实在不行,再叫停吧。
“尘七,你过来,坐这里。你替我试试,就比腕力吧。”
只见炎三起身让开,叫尘七的兽人鬼也不啰嗦,直接坐在椅上,然后伸出粗壮右臂,手肘支在桌面。
其头顶两只弯角一下逼近眼前,丁贵有些发怵。
这玩意要是来个透心一扎,还不得当场一命呜呼。好在已经知道他们不敢伤害魂魄,而尘七的手腕所摆姿态,分明就是自己熟悉的掰手腕。
这个好,不用大动干戈,点到即止。
丁贵见此,当下不再犹豫。
暗喜这是一个难得的较量机会,实在想什么来什么。若是不敌,也不丢人,这强弱对比不是一眼分明嘛。
稍扫一眼旁边杜月儿,其脸上稍藏担忧,桌边素手已来拉扯衣角,可见其心中忐忑。
万家豪神情鲜明,崩着一张脸,嘴角抽动,显然有心阻止,却没敢开口,只好紧张地看着对面恐怖兽人鬼,又看过来。
丁贵一个眼神示意,他才稍稍轻松。
看一眼对面蔑视眼神,似是在说若不是炎三号令,他都不屑下场。
丁贵也不理会,已经顾虑尽消,只深呼一口气,当即坐直腰身。
谨慎地伸出右手,手肘也稳稳立在石桌上。
两手相触,一只茸毛密布,宽大如黑蒲扇。一只光洁如玉,小巧如花骨朵,正值含苞待放,却是优美异常。就是丁贵自己看了,都觉得堪比一件艺术品。
好吧,这只是和双角兽人鬼对比,才有的效果,大男人可不能自恋。
尘七早等得不耐烦,右肘向前挪近,一瞬就将小手捏在黑掌之内。
丁贵瞬间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大拇指同时被钳制,无法挣出,更不能以虎口相抵好去发力。
不过他手伸出时,就心有计较。
不待尘七握实,便并拢五指,发力向前压去。
五指紧束感虽在,却渐渐松驰。
因为随着他的发力,尘七的手掌已被压制,似是绵软无力,自主向后落倒。
刚触到桌面,其手掌便松开,只余尘七一脸震惊。
“怎么回事,尘七,你怎么不发力?”
旁边传来炎三的不满喝问。
“没有,我发力了,我……我已经输了。”
尘七声音呢喃,似是丢了天大的脸,低头不敢看人,从石椅上站起身,然后弯腰面向炎三说道。
“什么?!”
炎三犹自不信,向丁贵看来,不服气道:
“丁老弟,你真的……好,我和你比。”
丁贵面色平平,只是内心狂喜——
自己果然神魂大变,力量竟远远强过兽人鬼。
就刚才所使的力量,远不及搬运后山屋里的石桌,而现在抱起石桌更是毫不费力。也就是说,若仅是力量相抗,两三个兽人鬼甚至更多,只怕他都无惧。
这也太突然了,一时难以相信。
旁边万家豪却是一脸狂喜,早从桌边站起,只是兴奋地手舞足蹈,若不是顾忌在兽人鬼的地盘,恐怕早已扑过来。
杜月儿却神情坦然,似早有所料,但小手不停轻拍丁贵,像是鼓励。
眼前炎三又来挑战,丁贵顾不得说话,只稍稍阻住杜月儿小手,却不管用。
突然有些犯难,心中自是想要再试,好掂量炎三实力,可若将对方比下去,不知这些兽人鬼会不会恼羞成怒呢?
怎么自己像是踢馆来了。
“怎么,丁老弟,瞧不起我?”
许是看丁贵呆愣半天,而他的手只搁在桌面却不支起,炎三不满喝道。
“炎三哥,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只是我也不知自己的力量增强这么多,能掰倒他只是运气,可不敢和你相比。”
瞧不起的名头可不敢担,但看炎三这么在意,若再赢了他,岂不是要撕破脸。
“只和我比试一下,若能赢我,我有一桩大好事相告。”
炎三迫不及待模样,让丁贵又疑惑起来,他能有什么好事。
不过人家已经等在那里,不能再磨叽,只道一声好,便伸手来试。
丁贵已有过经验,这次不急发力,只让炎三拿住。
两手相接,他便感受到五指被挤压,然后陡然一股巨力,让他手肘都有不稳迹象,手腕也向后倾倒少许。
不过经此一试,心中已经了然,只端坐在椅上,稍多发力,手腕便被回正。
再看眼前漆黑巨掌,上面经络已现,丁贵不知要不要马上将其放倒,实在忧虑这样做,只怕结束后不好面对炎三的发作。
索性装作吃力模样,皱起眉头,咬住牙齿微微露出,想着这样或许更加逼真一些。
然后手腕也微抖动,只佯作力有不支之状。
炎三看了果然士气大振,马上再摒息运劲。
丁贵瞬间感知对方在加力,想着要不要就这样让他掰倒,不想对方手腕已经撤力,贴到桌面。
当即两手松离,炎三站起来,就大声抱怨:
“丁老弟,你可太不够意思了。哼。”
丁贵心里喜不自禁,能让兽人鬼输了发牢骚,可不容易。
先是尘七,后是炎三,说明炎三更强。
事实也是如此,而自己也不过稍多费点力。
这两个兽人鬼应该比黑子所遇的那两个,要强壮不少吧,当时黑子就是见对方枯瘦才敢反抗,可却被一照面打倒,那自己岂不是……
罢了,不能没完没了的自恋,先要将炎三安抚好,他倒是够意思。
“炎三哥,我其实也没力气了,你若再多坚持一息,我只怕也要认输……”
丁贵收敛得瑟,忙陪着站起来谦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