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和好了,苏寻恨不得把之前十几日的冷落都补回来,干什么都要腻在一起,干什么都要让蓝若雪陪着。
蓝若雪也依着他,陪他看书、写字、作画,偶尔还会说两句,比如书上哪个观点有失偏颇,笔下哪个字不够遒劲,画上哪个元素不够意境。
腻了几天,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吃饭睡觉看书写字,蓝若雪显然没了之前的兴致,虽然时时刻刻都陪着,但她的心思不知道在哪里,也不怎么提意见了,只苏寻问起她才说两句。
这天,苏寻正在看《中庸》,蓝若雪先是支着脑袋打盹儿,最后索性趴在案上睡着了,苏寻摸了摸她的头,满眼尽是柔情。
“耐着性子陪我这几天,真是难为你了。”
他何尝不知道蓝若雪对这些没兴趣,只是卑劣地想要看看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最后,看出来了吗?
并没有。
反倒是看出了她在自己心中的分量,见她百无聊赖,无精打采,他就愧疚得不行,真是一丁点委屈也不想她受。
果然,为难她,到最后就是为难自己。
苏寻不想跟自己过不去,让人买回来各种彩线绣料。
“喜鹊说你喜欢刺绣,绣工卓越,花鸟一绝,我让人买回来这些,你喜不喜欢?”
绣工卓越,花鸟一绝?蓝若雪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绣线,她可是打小连绣花针都没摸过,喜鹊这丫头什么时候跟苏寻说过这些的?
可惜喜鹊不在跟前儿,也没法儿问。
蓝若雪推了推那一推丝线,“我不喜欢这个,以前被家里人逼着,说女儿家不会绣花就没人要嫁不出去,才不得不学的,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这都已经嫁给你了,有人要了,就不必勉强做这个了吧。”
“原来是这样吗?”
“嗯嗯嗯。”蓝若雪使劲点头。
“我不知道,我还以为你喜欢。”
“没关系,让你费心了,其实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直接问我就好了,干嘛问喜鹊?你也知道,当丫鬟的哪个不把主子往好了说?我以前喜欢做的很多事,有些是真喜欢,有些是不得不喜欢,喜鹊哪里分得清。”
“说得也是,那若雪喜欢做什么?”苏寻认真地问道。
“吃喝玩乐算不算?”
“你并不像贪玩享乐之人。”
开玩笑,论学识,论书画,苏寻自知不及蓝若雪,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只喜欢吃喝玩乐。
蓝若雪思虑了片刻,说道:“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有的人会把恶魔释放出来,有的人会将它牢牢地束缚。但是吧,恶魔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被束缚呢?只能是屈服于强权或者遵从普罗大众约定俗成的规则。我心中的这只恶魔它不畏强权,不惧世俗,只想冲破束缚,行止由心。”
“你在说些什么?”苏寻听得云里雾里的,只听出了她想随性而为,可是她的性子……“你的意思是说你从前学那些东西都是迫不得已吗?”
“差不多吧,虽然没有迫不得已那么夸张,但的确是所有人都认为我应该要学这个,必须要学那个,所以就顺着去学了。”
苏寻了然地点点头,“这一点我倒是跟你不一样,从小到大,他们对我所有的期待只有活着,倒是我自己对这方寸之外的东西感兴趣。”
“我胸无大志,如今入了将军府,吃喝不愁便只想混天过日。你心中有宏图,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苏寻重复着这句话,“我只求身体常健,夫人长伴,最好再考个功名,安身立命,不至于一无是处,只能被家里人养着。”
“一定可以的。”
……
这些日子有吴大夫帮忙调理身体,苏寻明显感觉好了很多,既然蓝若雪整天呆在院子里无聊,想要吃喝玩乐,不如遂了她得意。
“想不想出去?”
“你不是不想我出去?”蓝若雪伸伸懒腰。
“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出去留我在家里。”
蓝若雪动作一顿,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所以……”你想跟我一起出去?
“怕不怕被母亲责罚?”
怕个鬼!蓝若雪拉着苏寻麻溜地换了衣服。反正都会被发现的,也就不整那么多花样儿了,换好衣服直接避着下人翻墙去了。
老规矩,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霓裳阁换衣服。换好衣服便去了酒楼,偌大的堂内只有一桌坐着一个书生意气的客人,蓝若雪便和苏寻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店小二先上了一壶酒和一盘下酒菜。
“你还喝酒啊?”苏寻不可思议地看着蓝若雪。
“小酌怡情嘛。”
见苏寻皱着眉头,蓝若雪摆摆手,“算了,这酒退掉吧。”
“是。”
店小二一边收酒壶的时候,蓝若雪问道:“我记得你们这里一直都是人来人往,门庭若市,今日怎的这般冷清?我看外面也不似之前那般热闹,是怎么回事啊?”
“这么大的事,这位公子竟不知道吗?”另一桌的一位书生看过来。
“我这几日未出门,不曾听闻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书生起身过来,坐在八仙桌的另一边,说道:“那苦枫林作恶的妖孽被大理寺捉拿归案,今日午时在祭台处以火刑,大家都去看热闹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
“这件事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你们一点也不知道吗?”书生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们。
“倒也不是,苏大人捉拿凶手这事儿还是知道一些,只是后面这些不知道。”
“我知道啊,审案的时候我就在人群里……”
店里陆续上菜,书生也不客气,一边吃一边讲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