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杀生可否为护生？”释刀看了眼一旁的地藏王菩萨像。
圣言想起法殊的自诉：“法殊与贫僧在血幕之内，血河之外曾有答辩。他说：杀一人救万人，可杀不可杀？”
释刀不言，看着地藏王菩萨像摇着头。
“贫僧当时的回答是，贫僧愿意牺牲换万人性命。那如果是释刀你，又会如何作答？”
释刀看向圣言却是沉默不语。
圣言叹气，说出法殊的第二问：“若杀万人救百万人，释刀你又当如何？”
“这，”释刀一时语塞。
圣言继续开口，未等释刀回话：“贫僧认为行为对错不该由结果决定。杀业就是杀业，不会被初衷所粉饰。用护生解释这样的杀生，不可。”
“若这万人与百万人皆是无辜百姓，释刀认为是一样重的。生命的重量不会因为数量的多少而减弱。阿弥陀佛。”释刀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
两人对坐，皆是不言。
良久之后，释刀才又开口：“若有一人杀人为恶，杀一人不足，杀十人；十人不足，杀百人。如此恶业累积，徒造因果。那释刀在这人杀人之前，断因果！此人此身不为此恶，转世之间也未染因果，可以谓护生？”
圣言看向释刀，就这么看着。而释刀看着自己的戒刀，也是就这样看着。
儒门学海，笑云归手握一枚玉简神识探入，是印沉留字：先谢过云归提供的帮助，吾已寻得鲛人一族踪迹，若见南海有异像，说明天契订立顺利。魂蝶被吾用黑气引往南海深处，寻找邪僧与其余各族之事还请儒家多多费心。
笑云归微微点头，将玉简收入袖中，一直温柔的笑容透着一丝担忧，低声自语：“印先生一切顺利，可魂蝶甚强，查遍儒家典籍也未得半分线索。当真要用人命去堆吗？”
“学子好！”有路过的学子向笑云归鞠躬问好。
“好。”笑云归也是鞠躬还礼，往无涯塔而去。
自从印沉订立天契，江南之地再无散溢黑气。正气秘境也转为教学之用，儒家内的一些学子会得到入莲池的资格。在莲池各处修炼可以事半功倍。而儒家执业的办公居所却是从秘境内转出，在无涯塔各层处理事务更加方便。
启春秋战死后，萧潇与系未端共同看守文风谷，聂舞衣在中州安山郡内。风知雨在启春秋葬礼之后一人去了北冥雪地深处修炼剑道，只剩下了阅无心留在学海住持大小事宜。
“咚咚咚。”笑云归在无涯塔三楼，确认了自己仪表后敲响了房门。
平静理性的声音传来：“请进。”
笑云归推门而入，拱手行礼：“见过阅执业，有印先生的来信。”
阅无心一身素衣，未施脂粉，身上连饰品都未见一个。“印先生怎么说？”阅无心头也未抬，又在一张纸上做了朱红标识，将纸张放到一旁后再次取过一份竹简。
“昨日南海异像是先生天契订立，还有就是魂蝶。”笑云归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魂蝶去了南海。”
阅无心批文的笔只是顿了顿然后继续，依然未曾抬头声音平静：“传讯聂执业告知此事。”
“是。”笑云归拱手，“还有就是神霄宗林宗主发来请帖，说是有四人突破圣辉请儒家观礼。”
“你带褚遇贤前去，准备厚礼不可失了礼数。再代我等执业向林宗主致歉，”阅无心再次将一侧竹简卷起放到一旁，一边拿过一张白纸一边说：“若无其他事，便下去吧。再去找一找典籍内是否有魂蝶的记录。”
“学生告退。”笑云归再次躬身，退出房间关上了房门才转身下塔。
南海一处小岛上，涂山玥站在一处悬崖上瑶鼻微动似乎在嗅着什么气味。然后颓然的坐在一块大石上，九条白色狐尾在她身后摇动，涂山玥伸手抱住其中一条尾巴。眼中含泪看着茫茫大海：“还是没有前辈的味道，洛心姐姐的味道也没有。小玥一个人，小玥好饿。”
“要吃一点吗？”一名黑衣少年突然出现，将手中木棍串起有些焦黑的鱼递给涂山玥。少年剑眉星目，虽显稚嫩但眉宇之间有一股桀骜之气。
涂山玥没有接，抱着尾巴挪动身体换了个面向。就是这人，把自己从洛心姐姐身边强行抱走，害的自己找不到前辈和洛心姐姐，还要挨饿。更重要的是，自己打不过他，被困在这个岛上了。
“当时情况危急，我是为了救你。”那少年有些手足无措，拿着鱼又跑到涂山玥面前，“他们自己背离了誓言，抛弃了盟友。是叛徒！你作为天狐一脉和我龙族才是盟友。”
“你是坏人，小玥不要理你。”涂山玥又换了个方向，只是抱着自己的尾巴，头上也有狐耳竖立着听着周围的动静。独自一人时的她很害怕，连尾巴和耳朵都没有隐藏，仿佛只有这样抱着尾巴才能安心一分。
“那你把鱼吃了，我带你去找那两个叛徒。”少年眼珠一动，计上心头。
“他们不是叛徒，前辈和洛心姐姐很辛苦的！”涂山玥大喊着，“前辈的命魂很虚弱，他为狐族续了天运。他不是叛徒！”
少年没有想到看似柔弱可爱的涂山玥会有这样生气，眼中闪过一丝对自己坚持的怀疑，但只是一瞬又复坚定，开口说到：“那我带你去找他们，让你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涂山玥的耳朵动了动，犹豫且防备的转过头看了一眼少年，有看了看那条焦黑的鱼咽了咽口水：“那，你说的。要带小玥去找前辈和洛心姐姐哦。”
“我会让你看清他们的。”少年递上木棍。
这一次涂山玥没有拒绝，接过木棍小口小口的吃着微苦的鱼。
海灵城内，洛心手持痴铃跪在印沉身边，清气不断的通过湘君虚影注入印沉体内。
水绡就在不远处站着，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心中疑惑。印先生不受海水影响，在他昏迷之时。水绡用鲛珠探查时发现，有一股陌生但熟悉的同源之力在印沉体内。“是鲛人一族的气息，这一点毋庸置疑。是先祖遗留吗？还是，”水绡眉头紧皱，曾几何时有人族为了得到鲛人一族海灵力量而杀人取珠。万年之前黑气入海，也未见灵巫宫人出世，此次虽然黑气破开海眼危急关头不得不再续天契，但水绡对印沉还是有一丝警惕。
突然，印沉双目猛然睁开，洛心一眼看去。却是。
一片漆黑！
阳光洒在南海海面，随着海面往下光线也越发暗淡。直到彻底黑暗，再不见一丝光亮。一只黑色的凤尾蝶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这黑暗之中，虽不见一丝光明，可这凤尾蝶却格外显眼。她的黑透露着毁灭的气息。
黑蝶四周虽是海水，可如在空地未受一丝影响。黑蝶忽隐忽现，每次闪现之间便更深入海中一段距离。
一条巨鲨突然出现，张开大嘴将黑蝶吞入。可下一秒这只巨鲨的身体便如同灰尘构成一般消散在海中，黑蝶的翅膀轻轻扇动了一下消失不见。
清莲寺地藏殿内，圣言深思许久终于开口：“佛友之问题，贫僧还有一惑。若斩此人，佛者双手染血，这等血腥是什么？”
释刀右手握住戒刀，双眼一闭坚定开口：“是业！”
圣言开口，言带怒气：“业障缠身，何渡？”
“众生渡！”释刀提起戒刀重新背负。
“众生渡众生入众生，众生之相合为七相！”圣言再次开口，如当头棒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