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这是有妖力的衣服和帽子，红花女巫说，衣服里有花不完的钱，帽子能不让人看不出我的原貌。”我一一回答了郎。
杰克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不错！有了钱，你就衣食无忧了，帽子能隐藏你的身份，不被棉花村的村民认出来。”
“这样，你就能重新回到棉花村生活了。而且你兜里有钱，村民们说不定还会追捧你呢！”杰克微微仰头，在脑海中想象那个画面。
但我关心的并不是这个，我更担心杰克和郎。
“杰克，郎，你们和红花女巫做交易，付出了什么代价？”我再也忍不住了，将心里的疑惑脱口而出。
杰克当场愣住，随后便一一个微笑带过：“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仍然想刨根问底，“明明红花女巫要服务的对象是我，支付筹码的应该也是我啊！”
这是人类交易的法则。
等价交换，如果你想要获得某物，那么，就需要从自己身上付出相应的代价。也有可能，超出自身的极限……
“这是大人应该负责的事。”杰克直接给我的额头弹了个脑瓜崩，“小孩子，别总想着什么都自己扛。”
我一只手揉了揉被杰克弹得有点疼的额头，泪水因为痛感慢慢溢出眼眶。
郎终于从沙发上起来，朝大门口扭了一下头，催促：“既然交易达成了，就赶紧走吧。也该送你去了！”
我明白郎是什么意思，杰克又把我抱到大狼的背上，大狼跟着他们二人走出了女巫的房子。
外面生长着两棵茂盛的枫树，红枫叶散落在树根处，化作春泥滋养枫树的来年。
我们站在山包的顶端，下面是一大片辽阔的圆形草坪，宛如铺开的巨大的地毯，覆盖了此地。
从山包上看和在山包脚下看，看到的景色还真是不同啊！
58.
红花女巫撤销了机关，我们轻而易举就下了山包，准备回到妖精的村子。
我回头仰视山包顶点，问：“红花女巫的山包那么高，是怕不安全才设置机关的吗？”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郎难得给我当起了解说，“但红花女巫是妖力强大的妖精，村子里没几个妖能打倒她。况且红花女巫经常帮妖民解决困难，如果她遇到袭击，我们一定也会选择站在她这边。”
原来，红花女巫小姐，受到妖怪们的尊敬和保护啊……
我琢磨着，但对红花女巫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一个人居住在那个老房子里，住在高高的山包上，远离妖怪们的村子，无人靠近……
感觉，又孤独又不可侵犯。
可是，这样的身份和尊敬，只有她一个啊……
我们回到了村子，他们带着我去了茱莉亚大婶那里，说是坐一坐。
当然，最后变成了去那里唠嗑。
“怎么说，红花女巫给了你这两样东西，保证你能在人类社会生存？”茱莉亚大婶斜着眼探视法衣和帽子，“也好，人类比我们更看重钱财。只要有钱就能买到所有用品和食物了，根本不需要自己去寻找。”
交谈中得知，老母鸡茱莉亚大婶是集市的管理人，可以说是这个地方的老大。
难怪那些妖精商人那么怕她，如果得罪了管理人，谁还能在集市上做生意？
“可是，为什么大狼好像也很害怕茱莉亚大婶呢？”我摸了摸大狼的背，问道。
“大狼？”茱莉亚大婶看了一眼大狼，“它虽然只是个小妖精，话也不会说，但它可喜欢捣乱了。如果不是动了点手段，这只狼妖来到集市，可是会上蹿下跳的。”
就是这一眼，大狼居然还开始发抖了。
我又一次温柔地抚摸着大狼，安抚它微微颤抖的身躯。
看大狼这反应，茱莉亚大婶的手段估计雷厉风行啊，一定是让大狼记忆犹新。
“‘大狼’是你们人类对小狼妖的称呼吧？”茱莉亚大婶在围裙上擦了把手，“说起来，当年狼妖和狐妖接纳了人类后，人类发现妖力弱小、灵智低微的狼妖不仅不会吃人类，还能被驯服，就驯化了不少小狼妖狩猎和搬运山货，依靠驯服的小妖赚取钱财。可当人类尝到甜头后，却更加贪婪。”
我静静地坐在大狼背上，聆听茱莉亚大婶讲述一个我不知晓的故事。
人类村民不断驯服妖力低微的狼妖，可只把它们视为工具，甚至虐待和滥杀小狼妖。
这件事后来被那些妖力强大的大妖怪得知，忍无可忍的大妖怪召唤回人类村子里的所有小狼妖，并警告他们不要再打驯服狼妖为己所用的念头。可人类并未打算收手，曾经靠妖怪得到的好处突然失去，如今只会认为，被抢走了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被侵犯了切身利益，村民们彻底疯狂了。他们派人出村，找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不仅散布了村子的位置，也泄露了妖精们的藏身之地。
来自皇室的官兵来到此地，无情地对妖精展开屠杀，鲜血渲染了这片土地。愤怒的狼妖首领对人类心生恨意，指使狼妖攻击村民，由此引发了狼群袭击人类的战争。
妖精一族当时的女巫施展古老秘术，集合所有大妖怪的妖力开通了进入妖精异界的道路，幸存的狼妖和狐妖们躲进了空间中，不再与人类世界有任何交集。
我整个人呆若木鸡，这段历史让我大脑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59.
这和我印象中的故事，完全不一样！
从小，娘亲就告诉我，大狼是山上的可怕生物，狼妖是比大狼还要恐怖的人类天敌。
可是，听完这个故事，我却觉得，人类才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猎食者。
弱小的时候，披着弱者的外皮祈求强者的庇护；可当人类不再是鱼肉，却会把弱者当成食物，无论它是否曾帮助过自己，但只要吃掉对方就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那杰克，你是狐狸妖精，你经历过那件事吗？你觉得人类可恶吗？”我不敢看狐妖杰克，背对着他语气小心地询问。
“有话干嘛不当面说？知不知道背对着别人是很没礼貌的？”杰克却走到我面前，毫不顾忌地拍住我的肩膀，“我没有经历过，那是我父亲的时代发生的事。不过有一说一，这个故事让我对人类没什么好感，郎幼时偷跑出去，还曾被人类的孩子欺辱，对人类更是嫌恶。”
原来，郎曾经被人类的小孩欺负过，不知道郎经历了什么，让他变得如此讨厌人类。
更何况，我还是曾经逼走妖怪的棉花村人的后代，新仇旧恨层层递进，郎那么讨厌我也情有可原。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是被两个世界抛弃的人。爹娘不要我，村民们厌弃我，妖怪们也排斥我……
杰克的大手一把拍在我头上，爽朗的笑声打断了我的悲观思考。
“想什么呢？”杰克说，“几百年前的事，当年那些人早就死翘翘了。就算是前辈和后代，也是不同的个体，怎么能怪到你头上？想想，当年那群村民把官兵引过来，暴露了村子的位置，村子也被纳入国家。失去了妖怪的保护不说，每年都要向官府缴纳各种苛捐杂税，还不能反对，也算是自食恶果。”
杰克说的没错，棉花村虽然很贫穷，但每个月都要缴纳税款，金额让村子苦不堪言。就这样，越交越穷，穷也还是要交。
杰克这家伙，又猜到我心里什么想法了，他是不是会读取人的心思呢？
“不要因为自己是他们的后人，就把自己和恶人联系在一起，你和他们不一样。”杰克安抚着我说，“而且，你还救了大狼，坏人才会见死不救。虽然也是因为大狼你才会被赶出村子，但你有后悔过吗？”
杰克的眼睛透着清澈，我对视着他，嘴角一咧：“从未后悔！”
说罢，我直接趴在大狼背上，蹂躏着它的灰毛，大狼转过头，舔了舔我的手掌。
嗷呜！
它柔顺地发出一声短暂的狼嚎，血红的眼眸看着我，我也不会再感到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