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副楼主此时也已先后赶到,与众弟子相比,他们倒是风度不改,衣冠楚楚。可林萧二人却同时面色一沉。
白副楼主没来。
萧鉴尘顿觉被什么东西扎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全身戒备,唯恐再发生什么变故。
公孙楼主一声令下,副楼主以下,各级依次整顿秩序,清点人数。众弟子想是平日已有演练,此刻仓促而聚,却不甚忙乱,很快安静了下来。
梁主簿上前,将到场人数禀报三位楼主。原来白副楼主与他的两位弟子,均未到场。
公孙楼主心一抖,忍不住又像往常一样,向卞副楼主投去求助的目光。却见卞副楼主昂首挺胸,不慌不忙,一丝紧张都无。
卞副楼主志得意满,秦副楼主已经除去,何副楼主有“三可楼主”之称,素来不出头。所以,下一刻就该他抬脚上前,建议——不,指点楼主了。
却听得一阵马蹄声传来。
为首之人,黑衣黑马,腰背笔直,手上一柄金枪。虽然和身后的圣使们统一面罩服色,但气概不凡,就像万马千军中的将领。
计子都号“乾坤一掷”,武器为长枪,早年就曾随那位贵人出征,后又推掉一切封诰,隐身侍卫之中,保护这位贵人。
这段历史可谓是武林秘闻了,但熟知战阵的萧鉴尘还是看出了端倪,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这黑衣人走。场上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暗想此是何方人物呢?
公孙楼主又惊又喜,忘记自己是一楼之主,在台上上前一步道:“计巡使!”
计子都大踏步走上台来,手掌缓缓打开。众人心都提了起来,千人一心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枚传说中的金令闪现在他手中,众人纷纷拜倒。虽在戒严,可是也免不了人心激动。
卞副楼主抬起的脚不由得又轻轻放下,脸上堆满了笑,心底却在暗暗咒骂不停。
计子都道:“公孙楼主,计某接到密信,有魔教余孽潜入。如今已经全面戒严,只等捉拿邪魔外道。不知道公输楼可曾有损,计某有一份名单,还望到时楼主能让名单上的人配合调查。”
众弟子恍然大悟,纷纷论道,原来魔教有人潜入,怪不得要戒严。便听得公孙楼主道:“一切但凭计巡使吩咐,公输楼无敢不遵。全楼损失尚未统计,另梁主簿汇报,白副楼主等三人尚未到场。”
公孙楼主虽然急智欠缺,但是多年跟随廖峰主经历风雨,当然明白内乱不可外扬的道理。他知计子都必有决算,当下心一宽,就放心跟从计子都的指挥了。
卞副楼主心头一紧,如坠五里雾中,难不成真有魔教之人,恰好此时混了进来?
计子都一挥手,便令手下数人同林君一起,前往查看白副楼主的住处。
林君微微皱眉,他是魔教身份,计子都当众委托,是授信于他,单这份好意都无法推辞。但这个使命确实尴尬,萧鉴尘见状,上前道:“计巡使,晚辈也想陪朋友一起。”
计子都上下打量了萧鉴尘一番,看到那方银尺,突然露出笑容,道:“不愧是名传九州的年轻人,去吧。”
萧鉴尘一愣,他明明和计巡使才是初次会面。可计巡使看他的目光,就像一位长者第一次见到了关注多年的优秀晚辈,欣赏之中带着点慈祥。
当下也不及思考,拱手喜道:“多谢计巡使!”
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见西方一道白光冉冉上升,随后化作金红,恰如巨大的焰火,从七重塔顶挥洒下来,整座木塔被火花笼罩,爆裂之声不绝。
公孙楼主大惊,道:“那是白副楼主主持修建的灵峰塔!”
来不及说话,萧鉴尘冲了过去,小队随后跟上。只见塔下有密密黑影涌动,那是负责值守的水火司,可是火势从上而起,地面的水龙虽然竭力喷涌,高度却远远不够,阻挡不了塔尖的大火。
灵峰塔供奉地藏王菩萨,安放有历代释教圣座的舍利和圣物。塔顶的七宝琉璃珠更是聚气藏风之灵物,眼见塔顶不保,就有水火司的人架梯而上,水龙掩护,想抢下宝珠。
萧鉴尘心底一沉,恨不得胁生双翅,边冲边喊:“小心!”林君也扬起了手,却是轻叹一声,轻轻落下。
来不及了!
火光中,数箭射了出来,将试图攀梯而上的人一一射落。火光中,一个散发狂笑的高大人影缓缓闪现,手持夺命之弩。虽然背着火光,面容不清,但是服饰气势,不是白副楼主是谁?
白副楼主哈哈大笑,再度走进火光中。只闻得一声爆炸,绿焰迭起,塔顶的七宝琉璃珠和朝廷赏赐珍物,都付之一炬了。
公孙楼主眼前一黑,一口血喷了出来。
若非灵峰塔的当值正好是白副楼主,宵禁之时其余人等又全部被调离,白副楼主放这把火还不容易,偏偏一切都是这么凑巧。
计子都也忍不住双眉紧锁,暗想事态严重怕是超出想象,还好他已经下令全域戒严,或可亡羊补牢。
眼下行部暗卫已经悄悄封锁了全部交通要道,察部明使在四方巡逻,哪怕付出灵峰塔的代价,让入侵之人全部落网,也是一个惨胜之局。他军阵出身,明白惨胜也是胜。重要的是,作为整晚全局指挥者,绝不能自己先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