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
休息了两日才缓过来的灼华,一刻也闲不下来,拉着君洛桑成天的泡在藏书楼里,各占一方,互不打扰,一人专注的翻看医书和史书,一人欢乐的看着话本子,偶尔也研究研究兵书。
时间这东西就是那么奇怪,当你放下一身包袱,享受它的宁静、平和时,它就像沙漏中的沙一般,嗖嗖嗖的流走;当你重担缠身,身心俱疲时,人们又总结出了一个词:度日如年。
安静的屋子里,灼华突然喊着:“君洛桑~”
他浑身一僵,好像很久...很久没人如此叫过他的名字。
她兴奋的抱着书跑到他面前,“你这藏书楼里还真是什么书都有,你看我找到什么了。”
君洛桑:“找到了什么?让你兴奋成这样。”
抬头看着眼前戴面纱的女子,和煦的笑容从他那张俊美的容颜绽放,化去一身的冰寒,宛如冰雪遇暖阳,一点一点的融化,由外向内。
得知是她救了他,他是感激的,一身的气息不再像以前那么冷漠冻人,在她面前也变得随意、柔和。
灼华她就像一个刚得了糖果的孩子,欣喜又惊奇的望着这个笑得很好看的男子,“你笑了~”
君洛桑微怔,他也没发现自己会笑,还是那么的自然,“哦,听你的话。”
“嗯,以后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她夸赞了一句,才想起正事,“哦,对了...我在这本古医典上,找到了有关‘毁颜殇’的记载,还有相应的解毒之法。“
“嗯,那倒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君洛桑抬头发现她脸上由晴转阴,不解道,“怎么还皱着眉头?”
“有两味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不好寻。”灼华一手托着古医典,一边咬着手,脸皱的跟包子似的,“唉,我就说没那么容易。”
灼华盘腿坐到地上,刚才的高兴劲儿一下子卸没了。将书放在腿上,一手支着下颌,陷入沉思:不对啊,这是古代,22世纪没出现过的药,不代表这里没有啊,说不准还有很多呢。
尊贵的、正儿八经的接受过严格礼数教养的容王爷,此时失去往日的优雅,纳闷的看着这个行为动作如此豪迈,姿态如此随性洒脱的姑娘,没有端庄,没有拘束,但却......很可爱。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是定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吗?
灼华的思绪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脸上的表情可谓丰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笑眼弯弯,连君洛桑叫她都没听见。
君洛桑即无奈又好气,朝着额头就是一个弹指,“该回魂了。”
灼华:“啊~疼,你干什么?”
“刚刚叫你半天都没理我。”他一双眼开始变得冷冽,俯身向前,“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出神发呆的人。”
气息扑在脸上,让她不自觉的浑身打了一个冷颤,“呃...不好意思啊,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
他收起一身摄人的气息,语气相较刚才温柔许多,“说说,是什么药材,让你又哭又笑的,连我都不搭理。”
说起药材,灼华双眼放光,“七阴花和无根草。这两味药材难寻,一是因为它们生长的地方不好找,二是因为很多人不认识,不识其药理。七阴花生长在大峡谷下的极阴之地,就是见不到太阳的地方,所以它只有七片花瓣,没有叶子,最关键的是花瓣有剧毒,只有花蕊能用来解毒。
无根草......这个,根据书上的记载,我只知道它生长在河流附近,很不好辨认,它和普通的杂草差别不大,不过精通用毒的人知道,这种草的根可以用来制毒,也可以用来解毒,普通人眼里那就是一根草,叫它‘无根草’也是因为它只有一条根须。”
她一口气说完,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懂!
“你也擅于用毒?”突入其来的问题,问懵了灼华。
灼华没好气的说着,“你怎么每次的关注点都不一样呢?”她发现说得越多,暴露得越多。
一眨不眨的看着,让她有点不自在,凌厉的眼神告诉她不能逃避这个问题,“呃...我...我这不是书看得多嘛!再说了这自古医毒不分家,所以...”
言外之意就是你懂得!
君洛桑收起探究的眼神,向一旁的梨花木椅走去,夜筝新添的茶刚好可以入口,“我回去查一下,要是有的话,派人给你送过去。”
她也高兴的蹿到椅子上,“真的?那谢谢你~。”
“不用谢那么早,说不准国公府上就有。”君洛桑手中的甜白瓷青花茶盏盖子一下又一下的划过,发出清脆的声音。
国公府?她是时候露面了。
灼华:“我和哥哥商量了,三日后回府。”
……
……
“主子?”
夜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君洛桑回过神来又问:“可查到什么?”
夜筝回着:“没有,从黑市上没查出来。”
“那就动用星北阁,在江湖上查查,顺便去把这两味药材给本王找来。”他停下笔,将纸递给夜筝。
消失几十年的毒药,突然现世,这本就不寻常,况且背后还牵扯到千寒的人。
“是。”夜筝躬身一礼,便退出书房。
静雨阁里,乐仪的眼泪就像那决了堤的洪水,挡都挡不住。
“停,乐仪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灼华趴在床上,已不知道这句话她说了多少遍了。
乐仪咬着唇,睁着一双水灵灵又红通通的眸子,使劲憋着不让泪水落下,可……
“小姐,奴婢憋不住……”小姐背上那一道道青紫催促着眼泪越流越多,乐仪抽泣着,“小姐听着奴婢的哭声肯定很心烦,一烦就不觉得背上疼了!”
嗯?这什么逻辑?但又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的心全被你占了,那还有空去想背上疼不疼啊!”灼华说道,“就算是为了我好,也别哭了,哭多了伤眼睛。”
“嗯,奴婢听小姐的!”乐仪给她上完药,两个袖子往脸上一呼就擦干了眼泪,“小姐肯定饿了,奴婢去端些吃的过来!”
‘吃的’这两个字对她很有诱惑力,眨着泛光的眸子反问着:“有肉吗?”
乐仪:“小姐以前不是不爱吃肉吗?”
难怪这小身板上无二两肉,灼华摇头:“爱吃,你家小姐从今儿起无肉不欢,记住了吗?”
乐仪傻傻的点着头,有点疑惑但心里是高兴的,管他呢!小姐吃就行了。
“嗯,奴婢记住了,今儿厨房好像炖了鹅,奴婢这就去端些回来给小姐补补。”
她对走出门外的乐仪喊着:“要是有烤鸡,再拿两只烤鸡。”
门外飘来一句是,就没了声音。
趴在床上的人昏昏欲睡般呢喃着:“还真是小丫头片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黄昏时,喧闹了一日的大地逐渐沉寂下来,静雨阁却静了一整日。
云兮若跨进院门,小声问:“妹妹醒了吗?”
乐仪上前行礼道:“回世子,还没有。”
云兮若:“嗯,不打扰她,让她继续睡。让厨房备着饭菜,妹妹一会儿醒了该饿了。”
“是~”
乐仪腹诽道:小姐哪会饿啊,睡之前喝了小半锅的鹅汤,啃了两只烤鸡,还有两盘糕点……
云兮若坐在厅内喝茶,一炷香后,从里间走出来一女子,没有遮面纱,一眼便可看见清晰的红斑,大小不一的好几块附在白皙的脸上,他看着即使容貌毁了仍在笑的妹妹,满满的心疼。
灼华:“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看看你,背上还疼吗?”他本就是习武之人,挨几棍子没什么,可妹妹不一样,女儿身那禁得起这几棍子。
灼华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看,没事了。”
她自己配的药,那效果绝对是刚刚的。
他蹙眉,“没事就好,你啊!以后不许再这么做了。大哥哪需要你保护。”
“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哥哥受罚啊!好了,不说这个了。”对外喊了一声乐仪,从丫鬟手里拿过药瓶,又道,“大哥,这是我自己配的,你拿回去涂上,包你明儿就好了。”
云兮若半信半疑的接过,问:“妹妹这何时还学会医术了?”
“跟个老头学了几手,哥哥放心用就是了。”话头一转就是,“大哥,我饿了。”
云兮若将药瓶收好,才道:“早给你备着呢!”
不一会儿,满满一桌子的菜就摆在了她的面前,“我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手也在不停往她碗里夹菜。
她也动手给他夹了一样的菜。面对突然这么热情活泼的妹妹,他有一阵恍惚,小时候的妹妹....可自从生病以后,妹妹总是一副淡淡的神色,对很多事都只微微一笑从不会喜形于色。
云兮若压不住心底的疑惑,该问的还是问出了口:“你是胥凝?”
正低头认真啃鸡腿的云灼华,一听这个名字……抬头问:“大哥知道?”
云兮若和乐仪齐刷刷的看着她。乐仪震惊的是世子怎会知道小姐的病?只听他道:“父亲把你的事都告诉我了,妹妹,你这些年受苦了~”
听他如此说乐仪也松了一口气。
灼华摇头,“大哥,我不是胥凝。”也不是你的妹妹!随即舀起一勺鸡汤,正往嘴里送,一丝怪异的药味泛起,“乐仪,这鸡汤也是厨房炖的?”
乐仪:“怎么了,是不合小姐胃口吗?”
“就问问~”
乐仪将安姨娘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述给她:“这鸡汤是安姨娘送来的,说是小姐在外受累了,要好好补补。”
安姨娘?她有一勺没一勺的舀着,就是不喝,“以后她们送的吃食一律不收了,打包好一会儿我们去请教请教。”这汤里加了会让伤口溃烂的药。
嗯?
乐仪怔了怔,应道:“是~”
云兮若:“妹妹,怎么了,汤有问题?”
灼华放下汤碗,浅淡一笑,“不是,这汤香味十足,想去问问姨娘都添了什么,这么诱人?”
同时抢过云兮若手上那碗,一股脑全倒进小锅里了,“大哥也别喝了,多吃菜!”
她这刚回来,有的人就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