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尚诺诺,对父亲的叮嘱,口内应着,心内却不以为意。
他顺着游廊不时向前顾望,只见远处绿树荫掩荫下红墙碧瓦,崇阁琳宫,层层绵绵,浩浩荡荡,王家气派非同寻常。又见父亲仪态沉重,眉头不伸,一时不由肃正,脚步变得稳重。
小安子对这个云尚云公子早有耳闻,但见他头戴束发锦玉冠,着一件双龙腾云琼玉细花白缎长袍,外套淡紫碎花双排箭袖。面如珠玉,鬓似刀裁,目光流转若电掣,眉心轻佻似墨染。身材俊美,行动轻捷。一见之下更觉名不虚传,心内顿生好感。加之平日这云老板为人大气,乐善施为,又是王爷上座之宾。因而对这个俊俏公子更加青眼相看,急欲结交,见他目光流转,迷离好奇。于是,便放慢脚步,趁无人时,悄悄解说于他。
这云尚本能说善言,只是今日初入王府,又见父亲神色严正,不知所以,面上一时拘谨。但见小太监示好与他。因此逐渐放松,过了二道宫门,二人便熟络起来,只差称兄道弟了。
只是,随着他对王府的熟悉,加之过往的府卫内监都对他们恭身礼让。他心底也越发地不安起来,他不明白,父亲不曾回家就到王府来做什么,又为何从后门,僭越后宫与王爷晋见?
云方游没有制止儿子与小太监的对话,甚至还将步履放慢,与他们拉大距离,让他们更加大胆交流。尽管在外人眼中,他是一个腰缠万贯、富可敌国的财主。
其实,他的真实身份,鲜有人知。他有些累了,尽管许多事不再用他亲顾,但与会世子刘衍,还是必须由他亲自出面。
从平定“十王之乱”后,他们家就与王爷息息相关,密不可分了。他们家的生意,就是王爷的生意。他们家的富贵,就是王爷的富贵。而王爷的荣辱,更是他们家的荣辱。
他的商业马队也可叫细作分队,每日从帝国四面八方传回各式各样的密报,他再细细甄别,权衡轻重,汇报给王爷。因此,每日间草木皆兵、局促不安。
他知道,你不尽力,就被换掉。他太钟溺这个神采出众,飘逸夺人的爱子。但知道他最终会走上这条路了。只是,他不想叫他过早的进来,进入这张牢不可破的网。
这次在京都,足足三月,直到十日前,才有了世子的消息。世子让子送来了一幅画,确切地说是一幅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幅画。他不解其意,于是,星夜驰回,呈见王爷。
想着,又入一道宫门,穿过厢房,向右一转,出了穿山游廊,小太监小安子向旁侧身,躬身道:“云老爷,到了。”
云尚抬头一望,只见一座大殿层楼高耸,斗拱飞檐,上有金色脊兽伏卧,下有雕窗玉栏砌绕。丹墀下站立一年老太监,正是内侍总管陶春风。这大殿就是襄王书房,颂仁宫。
陶春风见他们过来,忙下阶迎上,满面含笑,说道:“云老爷辛苦。”
云尚抬头一望,只见一座大殿层楼高耸,斗拱飞檐,上卧金色脊兽,下有雕窗玉栏。丹墀下站立一年老太监,正是内侍总管陶春风。这大殿就是襄王书房,颂仁宫。
陶春风见他们过来,忙下阶迎上,满面含笑,说道:“云老爷辛苦。”
云方游一见,忙提衣快步上前,施礼相见。
云尚见这个小太监仪容不俗,话语豁达,有心结交。趁此机会,将腰间一个玉佩解下,顺手塞于小太监手中,小声说道:“薄礼不承敬意。”接着,又猛眨眨眼说道:“不要说话。”
小安子见那块玉佩光莹圆润,知是稀罕之物,忙推手相让,低声连说:“不可,不可。”
云尚含笑摆手,示意他不必声张,转身大步流星紧跟父亲去了。
小安子只得用手攥了,心内一阵激荡,额头顿生细密汗珠。他四下轻瞥,见无人注意,伸手入袋,将玉佩放入袋中,顺手拿出汗巾抹汗。再看云尚背影,更觉不凡。
陶春风上前与云方游行礼厮见,拉手时忽觉手中一沉,滑润冰肌,一觑之下,见是一串黝黑念珠,知是罕物,就拱手致礼,笑道:“云老爷还是这般豪爽硬朗,愿多多发财。”
云方游连忙还礼,说道:“多谢多谢,陶总管吉祥。”
“咦,这位是……”陶春风向云方游身后一指,惊异说道。他忽然看到身后赶过的云尚。
“这就是犬子云尚。”云方游身后摆手,说道:“尚儿,快快见过陶总管。”
云尚一听,已知眼前这慈眉细目的年老太监就是襄王红人,内侍总管陶春风,忙上前叩头请安:“陶爷爷安好。”
陶春风忙上前伸手挽住,见云尚身材俊美、锦衣华冠,仪表惊绝。心内不由啧啧称叹。他看了看一边陪笑的云方游,又看看云尚,不由惊呼:“哇,云老爷,这就是您的公子,那个享誉樊城的‘第一射手’。真没看出来,您还有这么个至宝”,须臾,又忍不住向云方游举起拇指,哈哈大笑,戏道:“云老爷,贵公子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青出于蓝胜于蓝啊。走,让王爷见见去。” 说毕,挽着云尚就走。
云方游一听,忙伸手拦住,笑道:“老总管,老总管,不可造次,通报了再去。”
陶春风一拍脑袋,笑道:“看我,都老糊涂了,真不能再当差了,一高兴就没了分寸。”说着,将插在腰际的拂尘抽出,顺手一扬,迈着官步进入大殿。
不多时,里面走出一个太监,在阶上对着云方游父子笑呵呵说道:“云老爷,王爷请进。”
云方游带着儿子拾阶而上,刚至殿前,但见襄王身着便服,已迎到门口,陶春风在一旁笑吟吟地侍立。慌得云方游父子忙抢进殿内跪下请安。
襄王哈哈大笑,连说免礼免礼。上前一手扶起云方游,又一手扶起云尚。
襄王一边对云方游点头说道:“方游,此行辛苦了。”又一边拉着云尚的手细看,见云尚形容俊逸,鬓如刀裁,目似点漆。身材挺秀峻拔,行止简约不俗。心内一颤,似勾起无限往事。不由微微一怔。
陶春风见襄王倏然间有异,忙陪笑道:“王爷,您看这公子如何啊?”
襄王一听,旋即转而大笑,说道:“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个俊俏哥儿。不愧我‘樊城第一射手’,我看,叫我襄封第一美男也叫的。”说毕,又轻拍了下云方游,说道:“方游,真看不出,你还有生养了这么个宝贝儿郎。想真是我襄封之福啊。”
云方游见夸耀儿子,乐得面如桃红,连连行礼,说道:“王爷夸奖了,怎么敢当。拖王爷洪福,托王爷洪福……”
襄王携云尚之手,边往里走边问多少岁,是否善骑,喜好什么,显得尤其亲切。
陶春风边与云方游小声笑谈,边轻睨襄王,知这孩子触动了王爷心事。稍自不安。
云尚初会襄王,见他身材高大、仪容威猛,步伐间带着一股豪迈之气,对自己又尤为亲热,并不像父亲和旁人传言的那样威严。
因此,也不懦怯拘泥,俱一一的回答。顺眼也向殿内环顾,见大殿宽大高深,里面丝幔垂挂,正中一溜九把紫檀交椅雁翅展开,中间那把上铺红绸金龙背枕;左侧放置一张暗红雕螭书案,上面摆放着文书笔墨和各式把玩。书案前设着一尊青铜宝鼎,里面有袅袅青烟缈出,清香漫淡。大殿右侧立着锦绫绣屏,将内里隔开。
室内处处锦幔,簇簇灯光,轩昂壮丽,金碧辉煌。不禁赞叹,果真是王侯气派。
襄王走入殿中,自在中间椅中坐了,又命众人座。云尚磕头谢过,紧挨着父亲在右边的椅子上侧坐了。一时,直觉盛气逼人,在那里无所适从。
接着,襄王又说了几句闲话,又说等哪一天出去狩猎,让云尚跟着,看看这第一射手的箭法到底如何。说话间,他有时就微闭双眸,又手轻抚眉心,看着有些疲惫。
云方游赔笑着,直觉让他感觉襄王有些异样,只是又说不出来。这时,他看到襄王身后的陶春风他递了个眼色,他立即明白。他起身想让儿子率先告退。还没等站起,就见襄王挥手示意他坐。于是,他又坐下。
襄王又接着笑道:“不急不急,今日本王见了这孩子高兴,再呆会儿。方游,这孩子若非龙驹,必是凤雏,前程不可估量,想来定会超尘拔俗。因此,你要好生教养,不可钟溺,将来好让这孩子造福我襄封子民。”
一席话,惊得云方游忙拉着云尚跪下磕头,言语喋乱:“王爷谬赞,王爷谬赞了。我定当好好教养,不负王爷。如真所言,定也是承王爷金口,托王爷之福。”云方游口中虽如是说,看似着乱,心中自是清明,今日王爷怎么啦?怎么这么看重我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