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的湖面之上,一叶扁舟徐徐往君山岛驶去。
商啸天弃舟登岸。那名撑船的伙计将船靠在岛畔的林荫之下歇息。
“岳阳楼禁地,禁止擅入!”
一块醒目的字匾安在铁栅栏的入口处。此处乃岳阳楼有级别的帮众牺牲之后的长眠之地,未经楼主许可,任何人不得入内。
商啸天手提祭祀物品,轻轻推开虚掩的铁门。
触目所及之处,坟茔累累,凄凉而阴森。
商啸天将手中的祭品放在地上,一边轻推及腹的荒草,一边沿小径缓步前行,过不多时,到得一处幽静的山坳之中。
绿树丛中,一座小巧精雅的竹舍隐现。竹舍之前,还有一竹篱小院。
商啸天轻步饶过舍畔的花树丛,轻轻推开虚掩的柴扉门,院中花木开得正盛,芳香扑鼻。
他本拟轻咳一声,然后发话,忽闻一破锣似的嗓音:“姚大镖主,你这么看不起俺窦某人,可这些年来,咱们只能足不出户,不得不形影不离,想来真是委屈你得紧呐!”
商啸天心下一动,便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止步静听。
“嘿嘿,我姚某倒并非看不起你的武功。”另一清朗的老者语音道: “窦老贼,我就是看不惯你那德性!有手有脚,身强力壮的,做什么不好?干嘛非要去做那盗窃的勾当!此等不劳而获之行径,一向为江湖人所不齿,你说我还会高看您麽?”
那姓窦的闻言哈哈大笑,得意地道:“姚大镖主,这你就不懂啦!盗取奇珍异宝,乃是俺窦某人毕生最大的兴趣爱好!若有宝贝被俺看上,却弄不到手,俺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非被活活煎熬死不可!你说说,若不弄到手,岂非是害了自己性命么?”
“呵呵!说起来你倒无辜得很呢!”姚大镖头冷笑道:“只是,你想过没有:如此行径,岂非贻羞先人?百年之后,你又有何面目去见泉下的列祖列宗?”
“哈哈哈!”窦老贼破锣似的大笑之声刺人耳膜,“这就不劳姚大镖主挂心啦!兄弟俺的这门手艺,乃是祖上传下来的!像俺这种将祖传盗技发扬光大之子孙,先人们自豪尚且来不及呢,岂会感到羞耻?”
“呸呸呸!”姚大镖头不屑地道:“贼性难改,恬不知耻之家伙!想我姚某一辈子勤勤恳恳,光明磊落,最后却毁在你们这种下三烂的盗贼之手!想想真是憋屈!窝囊!……唉,不知如今我那老婆子,还有那些苦命的孩儿们怎么样啦?”
“哼,难道就你憋屈么!”窦老贼恨声道:“想俺窦行空前半辈子独来独往,纵横江湖,何等逍遥自在!可这十几年呢,却被困在此地,寸步难行!若非有姚兄你这等武功相若之人为伴,外面纵是刀山火海,俺窦某人也早不管不顾,冲出江湖啦!轰轰烈烈地干他一场,即便身死,可总也比这样不死不活的窝在这儿痛快一百倍!”
“窦老弟,你说了这么多话,就这一句才是人话!”姚总镖头叹息道:“你的这般心思,倒跟我一样哩!”
“唉,不知俺儿子如今怎么样啦?”窦行空亦叹息,颓然道: “这些年来,没有俺的指导,想必他的武功和盗技也高不到哪儿去。……唉,窦某真是愧对先祖呀!”
“哼,大言不惭之徒!”姚大镖头冷笑道: “你以为你的武功和盗技就有多麽高明么?当年你若敢来我三湘镖联撒野,早就被我拿下啦!”
窦行空激声道:“还不肯服气麽?那好,咱们再来比过!还是你藏,我盗;这一次,俺非赢了你不可!……对了,这一次你藏什么东西?”
姚远冷声道:“看好啦,就是手中这把木勺!”
商啸天听到这里,哈哈大笑,举步走进木屋之中。
一位六十余岁的葛衣清矍老者手拿一把小木勺,尴尬地侧首望着含笑而入的商啸天。在他对面,是一名五十余岁的黑衣高瘦老者,一张瘦长的马脸之上满布疙疙瘩瘩的酒糟窝。
这二人,自然就是‘一夜盗千户’窦行空和‘震三湘’姚远姚总镖头了。
商啸天拱手微笑道:“来得唐突,打扰二位切磋之雅兴啦!商某此来,是有要事,欲请二位相助!”
二老闻言喜不自胜,忙均喜孜孜地围上前来。
窦行空嚷道:“有什么事,商楼主但请吩咐!纵是上刀山、下火海,俺窦某人若皱一皱眉,决不是好汉!”
须知,姚远失镖之后,东躲西藏了一十二年,被商啸天收留之后,又到这儿呆了一十七年。窦行空来得稍晚,却也有一十四年了。
这十余年来,二人整日无所事事,无聊至极;今忽闻居然有要事可做,岂能不欣喜若狂?
商啸天正色道:“近年来,江湖上新崛起的楚湘盟,——小弟之前曾对二位提及过的,——如今,他们很可能就要来进犯我岳阳楼啦……”
窦行空冷笑道: “商楼主不必忧心!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楚湘盟若敢来犯,狠狠地痛击他们就是啦!只是,大战之时可别忘通知咱们啦!这些年憋下来,咱们的拳头都痒得难受得紧!早已恨不得痛扁敌人啦!”
商啸天笑道:“多谢两位大哥!届时,少不得要仰仗二位出手退敌的!只是,你们切莫小觑了这楚湘盟!他们非但帮众的数目比我岳阳楼还多,且高手很是不少。姑且不说那武功卓绝的上官雄帮主,即便那座下的五大护法,四大特遣队队长,可都是各个武功不凡呐!”
姚远正色道:“那上官雄帮主,老哥我或许对付不了;然凭商老弟你的超凡武功,当能应付!至于那五大护法,请老弟放心,即便咱们胜不了,却当能与之周旋一番的!”
“二位老哥肯定有这实力的。”商啸天微露忧色,沉声道:“只是,听说那上官雄还暗藏有四名高手,其武功尚在五大护法之上!”
“什么?!”窦、姚二人闻言惊诧,齐声问:“这消息可靠么?”
“据我对上官雄的了解,十有八九,这一消息乃是真的!”
“如此看来,真是不好对付呀!”窦行空嗟叹,姚远则黯然摇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