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等侯了盏茶时光,宽大的屏风后,转出来男女数人。走在最前的,是一位秃头、白髯、红光满面的锦袍老者,接着是一位白发萧萧,手拄钢杖的老妇和一个绮年玉貌,遍身翠绿的美婢,再后面老少四人,全是男子。
朱云震当门而立,一眼望去,七人中倒有三人见过,其中那老妇是铁娘,绿衣美婢是叶洁的贴身侍婢引凤,另外一人则是高府管家单形。
那三人转过屏风,突然发觉,朱云震仿佛变了一人,若非早得通报,三人几乎认不出朱云震了,不禁一起怔住,尤其那俏婢引凤,两道勾魂摄魄的目光,牢牢盯在朱云震脸上,张着那樱桃小口,似想大声惊叫。
但听那秃头老者洪声一笑,道:“老朽谷涛,迎客来迟,朱公子恕罪。”
朱云震暗暗忖道:此人中气充沛,声震屋瓦,显然内功极为深厚,但不知在叶府身居何职?
心中在想,双手抱拳道:
“来得鲁莽,尚请原谅。”
那谷涛洪声笑道:
“哪里,哪里。”
接道:
“敞主人二门迎客,朱公子请。”
朱云震一抱拳,道:
“得罪。”
大步走了进去,归隐农、一本和尚紧随其后。
转过屏风,穿过一座厅堂,接着是一条甬道,步出甬道,绕过一座照壁,转向一座华堂走去。
一本和尚倏然笑道:
“当真侯门深似海,好大的宅第。”
那谷涛洪声一笑,转面道:
“大师夸奖,尚未请教,大和尚如何称呼?”
一本和尚道:
“嵩山一本。”
谷涛道:
“昔年名震江湖的大方头陀……”
一本和尚做然道:
“那是咱家的师父,不过已经圆寂了。”
谷涛容色一动,转面一望归隐农,道:
“请恕谷某眼拙,这位老英雄大名?”
归隐农含笑道:
“老朽归隐农。
谷涛哈哈一笑,抱拳道:“原来黄山剑客驾到,失礼,失礼。”
归隐农还了一礼,笑道:
“曾闻西北道上有一位成名英雄,人称‘独霸西方’……”
谷涛呵呵大笑,截口道:
“昔年匪号,早已弃置不用,倒叫归老英雄见笑了。”
朱云震心中暗道:
“西天一霸,作了南天王府的家将,看来叶华这座府邸,确是藏龙卧虎之地了。”
谈笑中,众人已走到那府堂之外,谷涛忽然驻足站定,朝朱云震抱拳说道:
“恕不多送。”
那俏婢引凤欠身一礼,道:
“公子爷请随婢子来。”
谷涛满面含笑,道:
“归老英雄与大和尚,请随老朽入内奉茶。”
将手一伸,朝那华堂门中比了一比。
朱云震与归隐农闪电般交换了眼色,两人一样心思,觉得既是自行投到,势不能畏缩不前,暗想来者是客,对方总不能不顾江湖规矩,骤然动手,只要能全身而退,纵然此行目的不达,那也无所谓了。
两人目光一触,有了默契,朱云震朝引凤一摆手道:
“请头前带路。”
引凤嫣然一笑,转身行去,朱云震跟在她的身后,那铁娘手拄钢杖,随后而行。
一本和尚眼望三人的背影,愣了一愣,突然叫道:
“朱云震且慢,我陪你一起去。”
那铁娘猛一回身,愠道:
“你这和尚,怎么一点规矩也不懂。”
一本和尚瞪目道:“谁家的规矩?”
铁娘怒声道:
“咱家的规矩。”
一本和尚吼道:
“洒家不管你家规矩不规矩……”
铁娘勃然大怒,不待他将话讲完,厉声喝道:
“臭和尚,老娘叫你识得厉害。”
呼的一杖,当头击去。
这一杖泰山压顶,振起一阵疾劲啸风,势道凌厉无比,一本和尚吃了一惊,心中暗道:难怪这老婆子气势汹汹,果然有几分本领。
他心中在想,口中也念念有词,肥胖的身躯横里一闪,避过敌杖,双手抓住禅杖尾端,一招“横扫千军”猛地反击过去。
铁娘怪叫道:
“好哇!老身已经上十年没有开杀戒了,今日有我这钢杖,就没有你的银杖,有你……”
但听当当一声巨响,火星飞溅,余声袅袅不绝。
双杖交击,两人同被震的虎口一烫,手臂发麻。
铁娘叫道:
“好秃驴,果然有几斤蛮力,再接老身一杖。”呼的一杖,拦腰击去。
一本和尚冷笑道:
“谁还怕你不成。”禅杖一横,猛然迎上。
只听得一声巨响,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朱云震暗暗忖道:
“今日来此,为的是深查‘玉符’的下落,这铁娘仅是叶家一名手下,纵然将她击败,也解决不了问题。”
心中盘算,铁娘与一本已是双杖交挥,狂风暴雨般恶斗起来。
这两人用的都是长兵器,力猛招沉,打得凶悍无比。朱云震看了数合,朗声叫道:
“住手,请听在下一言。”
铁娘力大无比,一本和尚好勇斗狠,恶斗方酣,虽听见朱云震劝阻,仍恶斗如故,谁也不停手。
朱云震眉头一蹙,扬声道:
“两位暂停片刻!”
铁娘冷冷说道:“人微言轻莫劝架,你就站在一旁观战吧!”
朱云震闻言,脸色一沉,道:“请两位快快住手。”
说罢,霍地迈上一步,双手一分,抓住两人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