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外面的打雷声惊醒的。
轻轻动了动身体,背后传来的疼痛让我记起自己是被胖女人捅了两刀。
环视四周,白色的墙,白色的病床,鼻端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输液瓶子里的液体一滴滴顺着细长的管子流入我的手上的针头。
床边坐着一个人,一个消失半个多月的女人,四姐。
四姐一个手支着头半眯着眼睛打盹儿,我的手动了动,她立刻醒来,揉了揉眼睛看向我。
“丫头,你醒啦。”
“四姐。”我开口觉得自己嗓子有些沙哑。
四姐急忙倒了些水,又拿了个吸管喂我。喝了几口水觉得好了很多,在四姐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是阿朗打电话让我来照顾你,他一个大男人毕竟有些不方便,怕你介意。”
“对了,四姐,那孩子最后有没有……”我想起那个小女孩,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救成。
“放心吧,她已经得救了。”四姐给我掖了掖被角,“那孩子也挺可怜,据说是从北京被拐卖来的,家里人都找了两个月……这边警察已经联系了他的家人,这两天就能过来。还有,那几个人贩子也被逮了起来,这个事儿听说被作为大案被立案侦查了。还有一个人在逃的,也在追捕中。”
“哦,那就好,那就好。”我牵了牵嘴角,一颗心终于落下,还好没有白费力气。
外面一片大雨滂沱,我突然有些感慨,外面一片白茫茫看不清任何东西,也不知道世上每天有多少这样的罪恶还在继续。
四姐叹了口气嗔道“你这女娃看起来聪明的紧,咋这么瓜?亡命徒你都敢追,真是不要命了!”
“四姐,你吼我~”我嘟着嘴对她撒娇。
四姐噗嗤一笑:“真的跟你没脾气,我这关好过,一会洛朗来了,你想想怎么和他说吧,我可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
“啊~他生气?”我又呷了口吸管困惑地抬头问:“为什么生气?”
四姐将杯子放到桌子上,直接跳过我的话题,笑着问我道“丫头饿不饿?想吃点儿什么?”
“嗯……让我想想。”
这时,门从外面被轻轻推开。
我和四姐同时看去,洛朗身上穿了件雨衣,但还是湿漉漉的,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看到我醒来愣了下,眼睛闪了闪,下颚不断鼓动似乎是在压抑什么一般。不过也只是片刻,他脱下雨衣的帽子回身对四姐道“妈,我来替你了。”
这时我才发现他头发有些凌乱,白眼珠有些红血丝,下巴上也有着轻轻的胡渣儿,看起来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子。
“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回去睡一觉吗?”四姐心急地捶他的胳膊。“快回去!这里有我守着好了。”
洛朗却不听她讲,沉着脸拉起她的胳膊将她往门外推,还顺道带上她的包和外套。
“喂,我先不走,你这孩子……不是,海潮你看他……”
我禁不住出口劝道:“哎,洛朗,四姐,你们两个都回去休息吧。这边我自己可以的……”
“你闭嘴!”洛朗突然背对着我大吼一声。
这一声吼吓得我直接惊在当下,顾不得合上嘴。
四姐也被吓得一愣,只好怔怔说:“那个海潮,那四姐先回家给你熬个鸡汤,你好好休息啊……”然后对我抛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拿着包和衣服快速离开。
洛朗缓缓脱下雨衣,裸露在外的裤腿都淋湿了一些,他将带的塑料袋往我床上的餐桌上重重一放。随即从拿出一个饭盒兀自吃了起来,整个过程没有和我说一句话,也没有看我。
屋里的气氛显得很压抑,真的是莫名其妙!!
“喂,你吃什么,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给我带了什么?是不是鸡汤?”
……
“喂喂,我是病人欸,你稍微照顾我一下好不好嘛?帮我把饭拿过来呀!”
……
“喂,你真不理我啊?我不要吃了!“发什么脾气,一张脸臭的这么欠揍。
……
身后终于响起些许动静,洛朗略显生冷的声音响起:“起来喝汤。”
“不喝!”我脸往枕头里扎了扎,觉得有些委屈,我这半条命都差点去了,还和我发脾气。
“你拿走,我不用你假好心,对我这么凶。就让我饿死我好了……呜呜……”
本来开始是在假哭,可到后背又开始疼了,我有些担心刀口会不会落下难看的疤痕,想到这个就开始真心难过。
“我在后面喊着让你别追,你却只顾着自己逞英雄,我这辈子从没见过一个人身上流出这么多血,我怕自己来不及救你……我以为你……死了。”他话说到这里就没了声音。
我扭过身子,看见他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红红的,脱口问:“所以你生气是因为……在担心我?”
洛朗没有回答,叹了口气坐在我床边,皱着眉头抚上我的后背。
“还疼不疼?”
“不疼,一点也不疼。”我呲牙咧嘴地挤出一丝笑容,不想让他内疚。
他终于挑了挑嘴角。
“要喝鸡汤吗?”
“你喂我?”
“自己喝!”
“哎,你说我后背会不会留疤?”
“会!”
“哎,我说你就不会哄哄我吗?哼!”
洛朗歪过头轻轻笑了一下,气氛终于轻松了下来。
我禁不住看向他,别说,这家伙的侧颜真的是好看到惊心动魄。削瘦的脸颊,低垂着眼睑,一排上扬的睫毛,高直的鼻梁,嘴唇弯起的角度恰恰好,还有腮上隐约可见的浅浅酒窝,甚至就连略带胡渣的下巴,都为他添了些许初熟的男人味儿。
这种位于男孩与男人界限之间的物种,真令人痴迷的移不开眼睛。
他为我盛了一碗鸡汤,舀出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才递到我嘴边。
“来,小心。”
天啊,连温柔时的声音都这么好听,我慌忙地移开视线,轻咳了两声粗声粗气说:“行了,你…你你吃你的吧,我自己可以的。”
“真的不用我?”他尾音微微上扬,好似一把软毛刷一下下在我心上轻轻挠着。
“去去去,不用!”我不耐烦地摆摆手。
他终于坐回凳子上继续他的午餐,我则迅速甩了甩头。不能再看了,老夫这颗少女心已经被撩的扑腾扑腾的。我抚住不断乱跳的心脏,暗暗对自己说,海潮啊,你可要控制住自己,你和四姐姐妹相称,那洛朗就算是你的……侄子吧。
你要照顾他保护他,而不是觊觎人家的美色。
我向窗外看去,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窗外起了一道美丽的彩虹桥。
小护士后来和我说,其实我伤的两刀不是很深,我没有伤到筋骨,不过那天我进医院时候满身是血,而洛朗(他们脑洞说是的我男朋友)也受了伤,但却死活不肯去包扎,非要看着我平安从手术室里出来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