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掌柜分明是向少年解释,可少年不理会。
丁贵见状,只好答道:
“林掌柜,我和少年都不饮酒,而且菜肴已经很丰盛了,不敢再要酒……不如,我们先谈元宝兑换的事吧。”
狐疑半天,还不知这摆的什么宴。
要说林掌柜当算一方人物,岂会如此平易近人。
以小人之心来揣测,对方必是有所求。
陈少年没关系,自己可不愿吃人嘴软。
“丁公子,真是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再废话。我们已听袁熙说过,你们所带的元宝,我也亲自查看,虽还未成型,可品质确实不错。想来你们尘世,已有了大量制作元宝的优良工艺,相当了不起……我也不问出处,只传回总部,他们自会钤印点金。这样吧,给你们按一比一兑换如何?”
林掌柜端坐对面,目光炯炯,朗声问道。
话音刚落,丁贵瞬间一惊,身体稍挪,怀疑自己听错。
一比一?这是什么意思?
林掌柜可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惊住众人。
旁边袁熙甚至要从凳上立起,直接挪到凳边半坐,一只手已经捂住嘴巴。
显然受惊不小,对于林掌柜的决定很不解。
想必刚才林掌柜没有和她提及半点。
陈少年也停下手中小果,不解地看过来。
丁贵强作镇定,不理会其中诡异,装傻道:
“林掌柜,多谢了,一比一兑换,我当然求之不得,是否马上就兑?”
对方分明讨好意味,只怕落在少年身上,但元宝先拿到手才稳妥。
“丁公子,不用着急,我既开口,当然不会食言。不过,这一箱元宝,实在太多,我行一次也无法吃下,还须商量一个兑付之法。按我们的规矩,本来每人每天,不能超过两百元宝的兑领。但看在陈公子和你的面上,我可以做主,就按一天兑一千元宝如何?这可是全冥地,也不可能再有的待遇了。”
老头十分善解人意,不用询问,便将这些规矩吐露清楚。
虽是不用多问一句,丁贵还是很失望。
实在太少啊,五万个元宝,一天只能领一千,那得领五十天,而且外面还有七箱。也许该找找其他宝钞行,特别是私行,想来他们也能消化不少。
不过马上意识到,这不算什么,本来就是一堆废纸,一天凭白得到一百颗聚魂丹已经很了不得了。
旁边袁熙却很焦急,恨不得先替丁贵答应下来。
丁贵看一眼少年,仍一副无话可说模样。
好吧,这小子,还真不关心俗务,他便答应道:
“那好吧,我们就每天过来一趟。可否现在兑换?”
“丁公子,兑换当然没问题,我必不会少你们一个元宝。不过我有一言,你须谨记,这箱元宝数量庞大,品质极高,只怕会引起总行的关注,若是你不想惹上麻烦,以后当少取为妙。”
林掌柜神情极为郑重,似是卖了天大面子,好心提醒道。
“麻烦?能有什么麻烦?”
丁贵先前一直有过这方面担忧,多是惊动两界引起波折,却不想在地府也有麻烦。既然对方愿意卖好,何乐而不为?只好假装一无所知,请教起来。
“陈公子,不知你和丁公子是何关系?”
林掌柜突然问向陈少年,对丁贵所问,却先不答。
丁贵一头雾水,但隐约感到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忙给少年一个眼神。
少年会意,依旧我行我素,也不答话,丁贵便接口过来:
“少年和我在冥地相识,是一路相互扶持的同伴,不知林掌柜此问何意?”
“呵呵,那想来二位必是极好的同伴。丁公子,也不用大惊小怪,听闻你有黄引在身,而陈公子身佩惊魂令,可否示出让我们开开眼?”
果然冲惊魂令而来!
不过,出示一下理所当然,要不人家礼遇半天岂不白费。
更为重要的是,丁贵也想弄明白,惊魂令能有何让自由身眼馋之处。
“少年,你的惊魂令呢?想来林掌柜和黄姐也是渴求半天,要不取出来,让他们见识一下?”
陈少年不耐烦和二人虚以尾蛇,毕竟他先前对鬼将也不放在心上。
见丁贵同意,才从腰间摸出漆黑令牌,举起示向二人。
林掌柜和黄姐却已从桌边站起,看到惊魂令,忙走近细观。
分明激动不已!
这二人也太古怪,丁贵不得不防着点。
不过,马上释然,他和少年都非常人,怎么还担心两个普通人了,也太不自信。
“你们这么想看,就拿去看个仔细好了。”
陈少年不爽,围在当中,像被当猴看了,边说边将手中惊魂令递近。
有点不怀好意,不过应该是虚张声势。
林掌柜和黄姐顿时被吓地速速避开,一阵慌乱后,眼中热切心思不减。
丁贵在旁看得发懵,别人的惊魂令关他们什么事,至于这么上心么,他们的轮回牌自由身同样羡煞旁人啊。
“陈公子,我们哪敢触碰,请多多见谅。我们二人在冥地数十年,一直听闻绿引难得,在地府也不曾见过。不想今日得见,还是惊魂令,实在欣喜……有些失态,请莫怪罪。”
林掌柜拉着黄姐站到一处,向着陈少年躬身行礼,和刚才面对丁贵截然不同。
实在无法想象方才威严的老头,也能这样恭顺。
可他们图什么?
“看也看了,现在可以好好说话吗?我们的元宝什么时候兑换。”
知道丁贵在看自己,陈少年领会,马上代为催问。
“陈公子勿急,马上就兑……袁熙,你去取一千个元宝,再开个存条过来,注明总数和每日可取之数……不用急,慢慢取,注意不要出错。”
林掌柜也不拖延,当面吩咐袁熙道。
袁熙虽看不明白,却很开心,依言飘出。
丁贵心中腹诽,这不急、慢慢取是何意,难道不知他们正着急回去吗?
不过,瞬间恍然,老头是支开袁熙,要说事情。
待二人坐回桌边,林掌柜欲言又止,还是黄姐抢道:
“陈公子,丁公子,你们的元宝正在兑付,不用挂心了。不过我们老头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二位成全?”
才说完,二人就定定望着少年,瞅都不瞅丁贵一眼。
来了,就知没有这么便宜。
丁贵看着林掌柜尴尬神情,似是故意让黄姐来说。
陈少年望过来,丁贵知他想听建议,可自己什么都不清楚,无法给出。
“你们有什么事,尽管说吧,要是不难,看在你们还算爽快的份上,我不会推辞。”
少年一本正经道。
此时肥大丑脸可没有话语声,引人侧目。
“多谢公子,我们早已清楚,公子腰佩惊魂令,必是身怀法术的修道高人。所以我们想请……想请公子传授……传授仙法!”
这次说话的是林掌柜,十分激动。
似乎不满自身语气太弱,又从凳上站起身,信誓旦旦道:
“若公子能传授我们仙法,无论元宝还是其他珍宝,我们必为你寻来。”
丁贵听第二遍时才确信,原来说了半天,他们想求仙法。作为知情人,他当然知道少年没有仙法,这不正跟在自己身边,求得传授么?
这下倒好,居然又有人找少年。
可他和少年本就是上门兑换元宝,林掌柜再拿元宝当筹码可不够,甚至可以说是寒碜,苍白无力。
“我可没有什么仙法,你们找错人了。”
陈少年坐在凳上,脸色平静,毫不犹豫便拒绝了。
丁贵暗赞,好在少年没有将祸水东引。
要是他敢说出自己身怀仙诀,真不想将他带在身边了,那也太没眼力劲,如今自己正后悔当初在枯冢谷的傻缺行为。
“陈公子,还望行行好,我们夫妇二人是诚心请求……我们愿意拜您为师,但有吩咐,无所不依。”
听到请求被拒,林掌柜完全像变了个人,直接拉着黄姐跪在少年身前。
哪里有半点残余官威,同时坦承了二人夫妻关系。
丁贵一时感叹万千,连忙起身避让。
若是从前的自己,只怕也会如此吧。
“是啊,陈公子,任何吩咐,我们必当遵从,哪怕要将丁公子的元宝尽快兑付,我们也会想尽办法做到……”
黄姐泪水已出,拽着少年裤角,脸上忽现狠厉,决然道:
“就是……就是想要女人,我们也会帮你找来,而且绝无后顾之忧!”
“你们……哼……你们当我是什么人。”
陈少年居然扭捏起来,似是想起女人多么恶心,挣开拉扯,起身离席,怒道:
“随你们跪罢……反正再怎么跪也没用。丁大哥,我们快离开此地……想不到,这两个老货心思也这么歹毒。”
“不要啊,陈公子,我们是真心想要拜师学艺……呜呜……我们已经在冥地蹉跎了几十年,今天难得碰到你,还请可怜可怜我们啊……呜呜……”
黄姐听少年咒骂,顿时大哭起来,不复端庄之相,极尽惨状。
“求求你了,陈公子,我们实在不愿再虚度一世……等待这种机会已经太久太久了……哇……”
林掌柜将黄姐搂在怀中,才说两句,也无法自抑,号啕大哭。
少年一时心烦意乱,远远避开二人,来到丁贵身后。脸现纠结,不发一言。
丁贵冷眼旁观,忽有所感,或许这正是个好机会。
想不通的是,刚才大家还平起平坐,他们为什么这么想要仙法?不惜跪求。
终于对二人惨状有些于心不忍,丁贵善意道:
“你们先起来吧,哪有这么逼人收徒的,有话起来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