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过往
我是一个被狗捡回来的孩子,以前我是不信的,但现在……
我信了。
农历七月十五的前一天早上,奶奶斜挎着背篼正准备去田野里摘些瓜果。碰巧小黑从外面跑来,对着奶奶“嗷嗷嗷”叫唤。
起初奶奶以为小黑是在向她撒娇,伸手摸了摸它脑袋。可这还没完,小黑咬住奶奶的裤腿,奋力往外拖拽。
奶奶这才意识到小黑本意,便寻在小黑身后,一齐出了门。
在一片槐树林的不远处,小黑停下了脚步,对着林里边大声咆哮,示意前方便是目的地。
可奶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注视着前方的林子,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隙。
“这片林子靠近不得,里边阴气太重,容易被邪祟缠身……”
没等奶奶将话说完,小黑拔腿就向着林子深处冲去,转眼就没了影。
奶奶见状,急得在原地乱转。可没一会儿功夫,小黑就从林子里窜了出来。把还在襁褓中的我,拖到了奶奶的身边。
刚开始,奶奶没有看清,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奶奶揉了揉双眼,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奶奶将手轻轻抚摸在襁褓上,顺势将其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里边竟是个脐带未断的婴儿。
北方的天早已转冷,婴儿的整个身子暴露在空气中,皮肤已经呈现出通紫色。奶奶也不敢多耽误,抱着我就向家里冲去。
而那天正巧是七月半,中元节的前一天,奶奶便给我取名为十四。
而因为这个奇葩名字,我和奶奶争辩过许多回,要求换掉这个名字。
可一向随和的奶奶,偏偏在这件事上顽固不化,我也只好因此作罢下来。
每当提起我的身世时,奶奶总是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所以我一点也不相信,自己是被捡来的。
奶奶还说过,在我小的时候,没奶喝,都是靠喝小黑的奶长大的。对此,我是不予理会的。
而我口中的小黑,是条毛色乌黑的大狼狗。也就是它把我捡回来的。
从小到大,我都生活在村子里,遭了不少人的白眼对待。
我从小就来历不明,又是在中元节的前一天出现。
村子里的村民们,对中元节最是忌讳,认为那日是天门关开启的日子,是黄泉路上的鬼魂,通往阳间的方法之一。
而我又是在前一天被捡来,自然认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对此,我是非常嗤之以鼻的,认为是旧时代的封建迷信罢了。
在村子里,奶奶不仅是一名赤脚医生,也是一位帮人看风水的阴阳先生。
除了村里遇见白事,要帮人选个良辰吉日以外,村子里的人都很少会去找奶奶看病。即使是断胳膊断腿,也宁愿多走几步路,去隔壁村子里,找其他的大夫医治。
平时,村民们路过家门口,也是绕道而行,不愿靠近我家半步,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东西似的。
慢慢的,在村子里大人们的絮叨下,跟我交往甚深的几个小伙伴,也逐一离我而去。
在村子里大人们看来,我就是个异类,是从鬼门关里爬出来的小鬼,浑身都沾满了污秽,跟我交往,会害死他们孩子的身家性命。
久而久之,其他人见到我,就像是见到瘟神一样,避之不及。
不过我还是有朋友的,但也是唯一的朋友,那就是“虎子”。
在虎子出生时,他娘就因为他难产而亡,所以他爹一口咬定,是他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而他爹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酒鬼,整日在村子里瞎转悠,终日喝酒买醉,平时对小牛也是拳脚相向。
在这一点看来,我们还是有相同境遇的。在我看来,可能就是所谓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我第一次见虎子的时候,他正在被他爹扒裤子,用一条手指粗细的竹竿,狠狠抽打在他的尻上。
我当时就站在不远处,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挨过奶奶的责罚,即使是惹奶奶不高兴,也只是口头上的教训罢了。
我一直呆在奶奶身边,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当即,手里的瓷碗就摔碎在地。
“啪啦”一声巨响,吸引了他爹的注意。一愣神的功夫,虎子就跟个泥人一样,从他爹的手底下溜了出来。
虎子到我家找到我,硬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要跟我跟他拜把子当兄弟。
我也表示,自己只是路过,碰巧看见罢了。可虎子不信,坚决要和我拜把子。
于是那天夜里,我从家中拿了几柱香,虎子从他爹酒葫芦里倒了半壶子酒。
就这样,在那夜黑风高的晚上,我俩一人点了三炷香,将其高高举过头顶,煞有其事的对着天地拜了三拜。
“我十四,小虎,今日结为兄弟,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心协力,不离不弃。皇天后土,实鉴此心!”
随着宣誓的结束,我俩将装满酒水的碗,狠狠碰撞在一起,随后举过头顶一饮而尽。
多年以后,每当我想起这一幕幕画面,心中不免会热血上涌,说一句感慨良深也不过为。
可这热血的背后,却给他们一家带来了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