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登基后,好大喜功,非但大兴土木,造东都,通运河,还连年征伐,至大业六年间,也算是四夷咸服,周边各族小国突厥、吐谷浑、契丹、琉球等俱向大隋称臣纳贡,谁知那孤悬辽外的小小高丽,居然不买大隋天子的账,拒绝来朝!杨广咬牙切齿!经两年筹备,大业八年杨广“御驾亲征”首征高丽,不料想竟惨败而归!杨广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经数月休整,大业九年再度征调天下兵马集结涿郡,四月杨广由东都沿大运河北上涿郡,二度率军亲征高丽,不擒敌酋,誓不罢休!
时任礼部尚书的楚国公杨玄感奉命在黎阳督运粮草,见杨广倾全国之兵远征高丽,玄感认为时机已到!他召集从全国各地汇聚黎阳的运粮民伕,进行革命动员——
“父老乡亲们——!当今主上无道,害民败德,自绝于天!荒淫酒色,四处征伐,民力凋尽。朝堂之上,纳邪佞小人之言,杀正直敢谏之士。如今中原连年灾荒,百姓流离失所,主上却一意东征,徭役无期,天下骚扰,士卒填沟壑,骸骨蔽原野。黄河以北,千里无烟;江淮之间,鞠为茂草。今前方干戈激烈,战局僵持不下,眼看又要重蹈去岁覆辙。前线将士,又有多少枉死他乡;你等役夫,又有多少有家难回。今日召集大家,是要告诉诸位,前方又有命令传来,要你等限期运送粮草至前线,并作为新兵,补充到一线部队作战。命令中说,误期者斩,违令者斩,临阵脱逃者斩……作为长官,我实不忍见天下苍生涂炭,不愿你等再去辽东枉死,该如何是好?”
运伕水手们一阵骚动,有人开始破口大骂杨广。
“要想活命,只有造 反了!我杨玄感决定,自今日起,上承天意,下顺民心,高举义旗,废此昏淫,更立明哲。玄感一门累世尊显,家财巨万,富贵已极。今不顾破家灭族而举义旗,但为天下解倒悬之急,救黎元之命耳。诸位愿意跟从,我当与诸公戮力同心,共谋大业,待来日天遂人愿,共享太平富贵;不愿从者,亦请自便。”
众皆群情激奋,誓死效命!玄感于是放军粮济贫,率众举义。每日投军者多达数千,旬日之间,队伍扩展到十余万。
玄感决定起兵时,就派人秘密潜回大兴,召好友李密和弟弟杨玄挺等人速赴黎阳。
李密在大兴得玄感召请,即赴黎阳。玄感见到李密后欣喜异常,对他说:“吾兄之来,玄感如玄德之遇孔明。兄常以济天下为己任,今正是施展才略之际,不知有何良策赐教?”
李密胸有成竹,言道:“密有三策,供君选择。今天子出征远在辽外,地去幽州悬隔千里。南有巨海之限,北有胡戎之患,中间一道理极艰危。今公拥兵出其不意,长驱入蓟,占据临渝,直扼其喉。前有高丽,退无归路,不过旬朔,赍粮必尽。举麾一召,其众自降,不战而擒,此计之上也;关中四塞,天府之国,留守之代王冲幼,虽有卫文升,不足为意。若率军轻装西进,经城勿攻,西入京师,掩其无备,则天子虽还,失其襟带。据险临之,徐图进取,万全之势,此计之中也;若不然,则挑选精锐,昼夜急行,袭取东都,以号令四方,然东都乃天下第一坚城,若隋军固守,百日不克,则援军四至,胜负殊未可知,此计之下也。”
玄感听罢,沉吟良久,却说:“我以为,兄之下计,乃上策也。今东都近在咫尺,百官家属俱在其中。若先取东都,虏获家属,足以动摇百官之心。又何必舍近求远,来去空耗精力?况经城不拔,怎可显示我军军威?”
李密见主帅如此急功近利,心浮气躁,心中大急!劝道:“主公切不可轻敌大意!恕在下直言,大隋王朝乃是一个有作为的政权体制。文帝一统天下,精心统治二十余载,国富兵强,深得士大夫拥戴。虽杨广不肖,然隋家根深蒂固,难以在朝夕之间将其拔除。主公欲取隋家而代之,必先摧毁其武力,此难以一时得手,故宜择一地为根本,养精蓄锐,扩充实力,待力量积聚,然后挥军决战,大事可成。如若不然,即便攻取东都,劫了百官眷属,只须他大队军马尚在,终属被动。况真正有为君臣,谁人肯因子女玉帛而动摇其志?”
玄感感慨道:“玄邃兄,我父越国公之死,你所悉知。想我父子忠心扶保大隋,已历两朝,其间多少艰险委屈?昏君刻薄寡恩,竟猜忌加害,此仇不共戴天!今既已起兵,便不容迟缓。东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天命所归。我意已决,就取东都为家,望玄邃兄助我!”
李密见玄感心意已决,叹道:“主公号令,谁敢不从?只是我军起事,风声已露,还请主公火速出兵!”
果不出李密所料,洛阳坚城久攻不下,待玄感终于决定弃洛阳而率军西取关中时,杨广闻讯后从高丽前线回撤平叛的大军已至。玄感刚愎自用,不纳李密之谋,再度贻误战机,最后四面被围,大军溃散。玄感见大势已去,奋力击杀隋军数十人,然后自杀身亡。演出了仿佛当年项羽垓下悲歌的悲壮一幕。
杨广命人将杨玄感在东都暴尸三日,然后焚烧扬灰,以泄忿恨。杨氏一门,全部遇害。盛极一时的越国公杨素一家,自此灭绝。
杨广回东都,头一件事就是清除杨玄感余孽。他对亲信裴蕴说:“杨玄感一呼而应者十万,说明天下人不能太多,多了就要相聚为盗。这次不诛除干净,就难以惩戒后来。”
裴蕴等人奉旨清查,查到有义军将士逃归民间者,一律就地处死。
杨玄感围东都时,曾开仓赈济,此次查出凡是前去领过米粮者,也一律活埋于东都之南。一时间杀人数万,人心惶惶,其中不乏枉死者。
杨广又在朝中清查杨玄感党羽,司农卿赵元淑、学士虞绰、王胄等人,仅仅因为平素与杨玄感往从过密,就被问罪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