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了好几个计划，想来问苏澜的意见，女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梳妆台前，委屈得快要哭了：“没有化妆品，没有换洗的衣服，什么都没有！”

钟铭笑了声：“不化妆就不出门了？”他又说：“你昨天也没化妆，不还是出门了么？”

“这不一样！”她嘟着嘴：“昨天着急见你，今天可不一样。”

男人看她模样，心头一暖，本想再调戏一番，到底不忍心，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那边接得很快，他说了几句，对方是是是应着，很快挂断。

“好了，别愁眉苦脸的，先吃早点，我做了不错的早饭。”

他戳了戳她的肩头：“都是你喜欢吃的。”

她立刻兴奋：“真的？其实你做的我都喜欢吃，不过苹果醋配三明治还是算了，我真吃不惯，你不会弄了苹果醋吧？”话音刚落吃了一记敲脑壳儿：“昨晚一起去的超市，你说什么呢！”

“是哦！没有苹果醋！好耶！”

吧唧吧唧折磨着拖鞋来到饭厅，餐桌上已整齐摆放了待会儿要进肚子里的幸运儿，有法式长条面包，有菩提蛋糕，有提拉米苏，还有最不可思议的意大利炒面：“再喝一杯我泡的牛奶，保证你一天营养丰富，精神饱满。”

他将牛奶端到桌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尝尝看？”

“其实你就做了这个意大利炒面？”苏澜拿起筷子，她夹了几根丢进碗里，忍不住戳穿钟铭的懒惰：“是不是太久没做，都忘了？”

他嘴角一抽，手快把一大摞炒面夹进苏澜碗里：“给你做不错了，还挑？吃不吃吧？！”

看着他给自己夹面，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之间真的分开有五年那么久吗？

一切都那么熟悉。

“吃吃吃，我全部吃完好吧！”

“不好。”

“？？？？？？”

“你打算饿死我？”

她吐了吐舌头，埋头吃面。

“今天我计划先去解放碑，再到洪崖洞......倒不是想去看那里的景色，有点事需要去办一下，你得跟着我。”

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让我请假，你自己......”“诶诶诶吃完再说话，都要喷出来了！”

她迅速吞下：“你把我抓来这里，自己却要工作？”

他像是在笑：“倒也不是工作，反正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去不去吧！”

“我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嘛！

打定主意，两人风卷残云吃完早饭，咕噜咕噜喝完牛奶，长舒一口气后，有人敲门，苏澜马上警觉以为是推销或是骗子，钟铭站起身来：“来得正好。”

“什么？”

他打开门，几个穿着时尚头发五颜六色的人走了进来，他们手里大包小包拿了很多，还有人提着行李箱，见到钟铭，为首的一个紫色头发的女人很是客气：“钟律师，好久不见。”

钟铭与她浅握了下手：“好久不见，林子涵林大设计师，今天得麻烦你了。”

李子涵不好意思地笑：“哪有哪有，要不是钟律师，我林子涵现在已经是具尸体，再大的忙我都得来帮的。”她说话时一直在看钟铭，眼神里流露着崇拜和爱慕，这让苏澜很不开心，该死的钟铭，这五年一定沾花惹草不少，就他这副英俊面容，哪个女孩见了不得多看几眼？

想到这儿，她酸酸的凑上来：“钟铭，这位是？”

她故意把头发弄乱，站在钟铭左侧，一副刚睡醒的女主人派势，林子涵见了她，神色有几分黯然，但很快恢复，朝她伸出手：“钟太太你好，我叫林子涵，钟律师救过我。”

出于礼貌，苏澜跟她握了握手。

李子涵说：“钟律师昨晚就联系了我，让我今天带着化妆师再选几件衣服过来，我一大早就准备了，这不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

她指了指带来的员工，都是店里一等一的好手。

“李子涵可是给很多明星设计过穿搭的，她还是很多导演御用的化妆顾问，让她给你化妆，这下总能出门了吧？”

原来，他是为了给她化妆。

苏澜为自己怀疑他而自责，内心感动，鼻子忽然抽抽，有点情不自禁，钟铭惊讶于她的变化，问她怎么了，她摇着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踮起脚，飞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谢谢你，你真好。”

“哦豁！”“哎哟！”“哇！”“啧啧啧甜死啦！”

林子涵稍显落寞，挥着手让手下别起哄：“钟律师钟太太，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钟铭还处在懵逼状态，苏澜却马上拉着林子涵的手：“就现在吧，嘻嘻，林设计师，到房间里来吧？”

她以前也有过被专业人士化妆的经历，那时处理个娱乐圈明星的离婚官司，她不得已出现在娱乐媒体的镜头里，虽然只有短短的数十秒，可她很在乎，花了好几千请人化妆，结果编辑部的人把她的镜头给剪掉了！

林子涵叫上手下，经过钟铭时，似赌气似叹息地轻声问道：“就是她吗？”

钟铭的视线一直放在苏澜身上：“是的。”

“你等了她五.....”她还要说什么，苏澜稍稍用力，将她拉进了房间，同时也拉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林子涵望向钟铭，脑海里全是当年的画面。

那时的她刚被渣男抛弃，又染上毒 品，浑浑噩噩下被骗去出卖肉体，如果不是他，她一定还在那个地狱里。

那时的钟铭，仿佛一道光，照进了她的黑暗。

黑暗的世界里，因为他的出现，变得不再孤单。

“这笔钱你留着去学门技术，我看你的妆画得不错，可以往这方面尝试一下。”他递给她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十万，是她卖两年才能攒到的数字。

她很卑微地，想要跪下谢他，他立刻抱起她，低沉舒缓的声音像是一首治愈人心的歌：“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就好好活下去。”

他的眼里似乎有泪：“失恋了也不要自暴自弃，他不值得你为他付出一切。”

“可你呢？”

你为她的付出，又何止是自己的一切？

那时他在念书，她时不时到学校里找他，因为害怕别人看她的目光，她总是在深夜，远远地看着从图书馆回来的钟铭，她见过很多次，男孩望着学校的人工湖发呆，她也见过很多次，男孩哭着喊着一个叫“苏澜”的女人。

有一次他哭得很伤心，人近乎痉挛，她不顾一切冲过去，抱住他，让他忘了苏澜。

“可我做不到，我忘不掉，我忘不掉啊啊啊啊啊。”

她把受伤的男人抱在怀里，想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温暖男人的伤，可当他稍微清醒，立刻拒绝了她：“子涵，对不起，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我喜欢你，钟铭，我爱你。”

她往前一步，他在后退：“对不起，我......”

“你忘不了她？”

他沉默了好久，只能低下头，握紧拳头：“是。”

“她有什么好？”

“哎。”

“你都说不出她的好，就说明她不好。”

“我爱她，跟她好不好没关系。”

她模仿着他：“那我爱你，与你爱她也没关系！”

“林子涵！”钟铭提高了声音：“爱一个人没有错，可不能这么委屈自己，我给不了你承诺，你还是死心吧。”

“就因为我不干净？”

“不是......”

“你们男人都一样，都想要处女，难道你以为，我想被那些男人糟蹋吗？我没办法，毒品很花钱，我欠了很多钱，我没办法......”

她没办法忘了那个渣男，于是选择了毒品。

看呐，谁都不是天生都带有悲伤。

忽然，她将自己脱得一干二净，钟铭立刻脱下外套给她：“你在干嘛！快穿上衣服！”

她全然不顾尊严，在秋风中萧瑟，在爱人前落泪：“我也可以给你，可以安慰你，给你快乐，我甚至会比她给得更多也更好，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你们男人都喜欢看的！”

“啪。”一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却不疼，因为她的心更疼。

谁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一个女人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你又怎么忍心拒绝？

他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她。

林子涵凄楚地站在那，又是不甘又是感动，昔日那些撕裂她摧毁她折磨她的男人，有几个能做到钟铭这般尊重？一个正常的女人，真的会想要受到男人猥亵低俗的目光吗？

她们要的是理解和尊重。

当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钟铭，愿意伸出援手，给了她温暖。

也只有他，倾听了自己的悲伤。

秋风落叶，老树梧桐，夜空寂寥，月亮无言。

她最后叹了口气，将衣服穿上，她知道钟铭不是这种人，若不然自己也不会喜欢上他，一个专一痴情的人，虽然很傻也很蠢，但这份质朴和纯真，又如此感人。

尽管不甘，尽管留恋，但她还是选择放手。

“我们还是朋友吗？”

他几乎没有犹豫：“当然。”

“当然啦，”苏澜笑嘻嘻地看着镜子里只剩下自己一张大脸的画面：“我平时也很注重保养的，律师这一行，行头也是委托人参考的重要标准。”

林子涵给她上妆，听了这话笑道：“难怪钟律师赚那么多钱，他那么帅，顾客肯定都选他。”

苏澜冷笑：“怕不是女顾客吧。”

林子涵很合适地沉默，这让苏澜好奇：“姐姐，你跟钟铭怎么认识的？”

化妆师手上没有停，仍是专注于苏澜的脸：“也是一个官司，他是我的代理人。”

林子涵身材妖娆，容颜姣好，尤其是她那对无处安放的白兔，在给苏澜画眼线时，苏澜的后脑勺几乎整个陷了进去，让她忽然理解了男人喜欢大胸的原因......

律师和委托人的关系啊。

“赢了还是输了？”她的好奇心又来了：“看你们关系那么好，肯定是赢了。”

“输了，”林子涵笑了笑：“我输了，输得很惨。”

“不会吧？！钟铭竟然也会输这种官司？”苏澜觉得不可思议，有空了一定好好问他关于案子的细节，并以此嘲笑他。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画完了妆，苏澜很满意林子涵的手艺，并要了她的联系方式：“到时候你教教我吧？”

林子涵当然不会拒绝。

收拾好工具，她带着员工走出民宿，走之前，她望着钟铭的脸，想要把这张脸深深地烙在脑海里，钟铭叹了口气：“子涵，人要往前看。”

她露出凄苦：“像你一样？”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镜子前臭屁的苏澜，嘴角挂上一抹笑：“像大多数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