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该更早发现这些事情的。
在与纤雪分别后我应是踱步回家,一边在头脑里回想那个不实在的梦境。略刺骨的寒风在街巷间穿梭,我拉紧衣服,低头行进。
这里有一座中学,看样子已经坐落于此许久了。探出围墙的现在只有枯枝落叶,从大铁门处望进去,能看见几个白色校服的学生。
我在这里停留得有些久了,这是不寻常的,下意识告诉我这是危险的,然后又心生起微妙的矛盾感。好像在说:再等等,应该在这里等等,有什么东西在这里。
我等了二十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我至少听了一段读书声和嬉戏声。在我认为直觉是不一定可靠的时候我准备好离开,校园的下课铃声响起来了。
这一敲铃就仿佛敲进了心底,撞响了自己的心钟。
——清奈,醒醒,清奈!
——对不起,清奈!
——活下去,清奈。
本模糊的梦境一点点变得清晰并且巧妙的拼接到一起,但是我还无法理解它,似乎还缺乏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
“让我帮你吧,找回现实。”
我想起了什么,迈开步伐,这里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当然的!因为这里本就是应该我存在的地方。所以,只要追随记忆中的方向,穿过这几条巷子我应该就能看到——长满荒草的庭院。
为什么我会忘记呢?这么重要的事情。
人类的演变史咋一看好像可以分成两部分——和平时期和战争时期。日常是属于和平的,每个人都处在安全稳定的环境当中过着自己的生活,从出生到死亡。真的是这样子吗?这个世界太大,我们往往难以那什么固定的标准去衡量它,生命与生活也是。
那时的我还一直坚信着自己的日常,自以为是的去定义自己的未来人生,然后我遇到了那个女孩,与众不同的女孩,她有着特殊的白色头发,常穿着白色连衣裙,仿佛是仙境里出来的公主,但是却让我深刻地领悟到不是每个人都会安稳地度过一生,然后自然老去。还有一种让人不理解,也是甚至无法接受的,是非自然死亡。自杀,谋杀,事故,我开始发现这个世界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身边的人不一定会一直陪着自己到最后。
我想我会忘记,其实是我在逃避,以为把眼睛捂上就看不见黑暗。
我的心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开始崩解,不是我在害怕死亡,而是害怕对死亡麻木。显然,我忘记了这些——
那一天,我与往常一样告别家里去上学。这是一个非常安静的小镇,许多人生在这里,最后大都又死在这里。所以我仿佛只要站在这里,就可以看到小镇将近百年的时光,从那对着天空发呆的老人眼中,那追逐打闹的孩童脸上,那上班路上还有闲余买早餐的青年的样子上。
我很早之前就想过了,自己的一生大概也会像他们一样,可是心中还是有些空虚的,因为我听学校有些同学说他们将来要出去外面打拼,有的说要去环游世界,我也是心动了。
是夏天,所以清晨也很明亮,我上学的路要近一点的话可以走几条小巷,这是我花了几个月在假期外出才摸索出来的。
昨晚打游戏打得有些晚,今天理应走这条秘密通道。
“哎呀!”
我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赶路上,没料到右上方飞来一个铁疙瘩把自己撞倒,那东西也掉到地上还在‘挣扎’。
我摸摸自己的头,确认无大碍之后定睛去研究这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像飞行器的东西,顶上有四个小螺旋桨,但是它底部又有四个装有轮子的腿,所以它究竟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走的?陆空兼具?
我捡起它,寻找它飞来的方向——在这个铁栅栏的后面的别墅里?
从我记事起,就没有在这里看过有人进出,所以我一直坚信这里是已经荒废了的,而且它的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如果真有人住多少也应该打理一下吧?
我反复验证了受撞击的方向,毫无疑问就是那里。
我联想起学校里人们最爱谈论的鬼怪话题,难不成自己遇到什么幽灵了?自己是科学的唯物主义者,向来是不相信这些东西的,这样便更加引发我的好奇心。
“滋——那个,您好,可以帮我把十三号拿过来吗?它好像飞不了了。”
那台飞行器突然发声,我差点松了手。里面传来的是一个轻灵的女孩的声音,是飞行器的主人吧。
我犹豫了,正如刚才所说,我上学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容不得我有一分差错。我向来是一个守规矩的人,网上的人格测试都说我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然后我这一次违规了。
终究是好奇心取胜了,我在女孩的引导下围着栅栏找到一个破损的地方,那里只要把腐烂到快要断折的铁条掰开就可以进去。
和我想象的一样,这里已经多年没有打理了,以至于园子里的小动物对人毫无畏惧之情。
我来到那座小别墅旁边,她让我从后门进入,因为没有锁,我轻易便走进了一楼。
与外面不一样,房子里面是干净的,仿佛每天都有让打扫一般,相比我妈的家务能力的话,可以看出这里的清洁人员是专业级的。
“大厅右边有楼梯,你就从那里上来。”
这一幕我应该是终身难忘的,在我登上二楼,打开女孩所指示的房门,我所看见的——在充满儿童涂鸦的天蓝房间里,遍地都是五颜六色的玩具,正对的大窗户吹了可以吹散夏热的风,吹到跪坐在房间中央那位可爱动人的白发女孩身上。
我直愣在原地,女孩是刚睡醒吧?给人一种睡意朦胧的感觉,但这样反而更加深了她的美丽。
她有着一双如同星空般的眼睛,看我一直没有动,她只好起身,光着脚丫避开地板上成堆的玩具走到我的面前,拿过我手中的飞行器,并向我绽放了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怎么了?是吓到你了吗?”
我回过神来,青春萌动的我对突然凑到我面前的女孩心跳不已,顿时便红了耳朵,把上学的事情抛之脑后。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惊讶这里居然还有住人。”
“嗯,我也是不久前才搬过来的,所以没怎么打理这里。”
她跑到角落处费力从杂物堆里抽出一张板凳放到我面前。
“坐吧,说起来我还没有问你你的名字呢,哦对,我的名字叫洛兹莱特.艾,你叫我艾就可以了。”
那时我心中别提有多激动,脑里开始幻想着小说里主人公偶遇美少女的经典剧情,好在我还是个偏理性的人,维持着正常的沟通。
“清奈,我的名字。”
叫艾的女孩好像很高兴,一直盯着我看,似乎我的存在是多么新奇的事情一样。
“清奈啊,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呢。”
受到这么热烈的目光,我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说起来你不用去读书吗?我记得今天是——啊!糟糕了,学校已经——”
因为与美少女相遇而冲昏头脑的我立马清醒了过来,认清了我人生有史以来第一次上课迟到的事实。
不过更让我大为惊讶的是,艾居然问我学校是什么样的。
我承认我们小镇的有一些落后,但是在这个时代不至于有人连学校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古代读书都有一个叫学塾的地方。
“你没去过学校吗?”
“我在书上了解过学校是一个读书的地方,但实际上还没看过它的真正样子。那里真的有很多同龄人吗?”
“嗯,看学校规模吧。那你读书呢?你不用上学吗?”
“读书的话在家不就可以了吗?你看。”
她拉开旁边的立柜,里面密密麻麻放满了书籍。
“我每天都有看书哦。”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是——这个年纪的人都会上学的吧?”
她思考了一会,拍手道:“对啊!好像我这个年纪的人都是要去学校的。”
“你的父母呢?”
她错愕地看了我一眼,又别过头去。
“不在这里——”
似乎有些沉重,我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了。
“你的白发,是天生的吗?”
“感觉,很奇怪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摩挲着自己的头发。
“应该是感觉很特别,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子头发的人。”
“会,害怕,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如果这是令她担心的事情,我还是应该肯定她。
“为什么要害怕呢?我觉得这样子很好看啊。”
“是嘛,谢谢你。”
我沉浸在女孩无邪的笑容里,,忽的想起学校的课已经上了一半了。
“不好!我得先走了,抱歉啊。”
“你要去哪?”
“学校,学生都应该去那里上课。”
“那,你还会再来吗?”
那楚楚动人的央求。美少女的邀约吗?我怎么会拒绝呢?
“会的,再见。”
或许就是从这里开始吧,我的世界,她的世界开始有所改变。